御案处的灯火慢慢变暗,寿安注意到后,上前用金色的剪子剪去烛花。
刚好萧央批完一本奏折,合上手里的折子抬手按了按太阳穴。
“回去了吗?”
剪完灯花正准备退下的寿安动作一顿,想了一下试探的回道:“苏姑娘……还未回储秀宫,可能是逛园子去了。”
合目的男人陡然睁开眼睛,静静地看着寿安。
这个季节晚上逛园子……这个由头确实说不过去,可他也的确没有接到储秀宫那边的消息,宫门处也没有她出宫的消息,反正人还在宫中不会有事。
心里的鼓还没有敲完,宣文帝猛然站起身朝着门外走去,身后的仆从察觉出他在愤怒的边缘,一个个敛声屏气不敢出声,安静的跟了上去。
“给朕找!”
与此同时,苏婉月的手腕已经被坐在坛子里的人拉住,血臭的气味冲向她的鼻息,让她隐隐有些反胃。
诡异的面容近在眼前,苏婉月抿紧唇强忍着心中恐惧,在对上老太婆的眼睛后,她的瞳孔都是颤抖着。
“哈哈哈哈是你,老婆子我终于等到了,大祭司没有骗我,哈哈哈哈哈哈……”
被她癫狂的表情吓到,喜儿也不顾上手里的书,将书都在一旁上手去掰老人的手,苏婉月挣扎着想要扯回自己的手。
“你,你放手!我乃丞相之女。”
闻言,坛子里的人动作一顿,脸上癫狂的笑也收敛起来,怔怔的看着苏婉月像是在回忆什么,许久她带着诧异的目光看着苏婉月。
“当年的那个书生……原来是现在的丞相?!”
“哈哈哈……终究是我错了,不过老天待我不薄,终于等到了圣女之后。”
黑长的指甲带着锋利的刃,没有用力就划破了苏婉月的指间,鲜艳圆润的血珠凸起,在粉白的指尖上尤为明显,可苏婉月却没有感觉到痛。
一群蓝色萤火虫亲吻着她的伤口,眨眼间血已经止住,喜儿见此更是急红了眼睛,双手用力掰着老人的手,甚至都在思考咬下去会不会让对方松手。
原本肃静的宫中,这会儿却响起了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房间的灯火突然一晃,坛子里的人讲手上的一个木制镯子套到了苏婉月的手上。
“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姑娘,这个镯子给你,明日可否送些吃的给我?”
原本还在惊讶伤口不疼的苏婉月,这会儿见对方突然示弱,她呆呆的看着老人,感觉刚才疯癫的老人像是一个噩梦,这会儿坛子里的老人更像是一个无助的可怜人。
不等苏婉月做出决定,喜儿一个用力将她的手从老人手里拉回来,冲着外面那些举着火把的侍卫大喊。
“来人啊!”
苏婉月这会儿也回过神来,看着停在不远处的蛇,紧跟着惊呼一声,“来人啊,我乃丞相之女。”
听到内宫里有声音,朱红的大门被推开,一队人举着火把涌了进来,一双黑皂靴走在前面,上面盘金绣着两条巨龙,在行走间闪烁着粼粼寒光。
拾阶而上不等屋里的人将门推开,一双筋骨分明的手用力推开了房门,寒光一闪地上的那条毒蛇就成了三段。
毒蛇死了,喜儿拥着苏婉月朝着门口处走了两步,虽然畏惧宣文帝,可比起那个疯癫的婆子她们反而更信任他,毕竟暂时他不会杀了她们。
喜儿跪在地上,“陛下,那坛子里的老人驱蛇将我家小姐逼到此处,还望陛下做主。”
习武之人就会发现,这个房间里除了喜儿和苏婉月就不曾有过第三个人的呼吸,而站在这里的萧央也没有察觉到其余人的气息。
随着喜儿的话音落下,两名侍卫走到坛子边查看,稍许转身看向寿安,微微摇头。
坛子里只有一坛子不知是什么泡制的水,浑浊见不到底,闻着像是河沟里的淤泥放在那里久了,生出一股子的腥臭味,而那个缸的大小,也不像是能容下一个正常人的大小。
见此想到刚才拉着自己手的老人,苏婉月眼前突然一黑有些腿软,《异物聊斋》中的鬼故事再次席卷她的脑海。
就在她飘飘摇摇即将落地之时,一双大手握住了她的肩膀,将人往上一提,称得上粗鲁的动作,便把人半抗在肩上。
临出门的时候,她听到耳边响起那平淡肃冷的声音。
“苏婉月你说的没错,朕近来的确是个心软的好人,真应该直接将你凌迟处死。”
“《工农治》总共十万字,你每日抄一篇,三日背一篇,错一个字朕就剐你一刀,十万字换十万刀你自己看着办。”
“哇——”
没有被疯癫老人吓哭,却因为萧央这句话突然哭的不能自己,除了跟在两人身后的喜儿,其余人都像是没有听到没有看到似的。
这可急得喜儿在后面欲言又止,想要开口安慰自家姑娘,可一旁的寿安却伸手拽了一下她的衣袖,微微摇头示意她不可开口。
在房门关上的一瞬间,坛子里的水泛起涟漪,一个头发花白的人头,从水中缓缓抬了起来,许是憋气太久,原本黑黄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
被扛着的人摸着手上木雕的镯子,苏婉月呜呜咽咽的哭着,开始还是雷声雨点一起往下落,到了后面却只有雷声却不见雨点,伏在明黄色的龙袍上,眼泪打湿了一片金线颜色愈发鲜艳。
可能是因为哭的久了,或者刚才真的吓到了,她总觉得有些头晕,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往外钻,一跳一跳的痛,但也不是不能忍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