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知青纷纷对姚秀兰投来谴责的目光,就坐在她对面的两个女知青掩着嘴以一种并不小的声音说道:“真不要脸,为了一口吃的到处攀亲戚。”
“就是,就是。人家姑娘长得那么漂亮居然也好意思攀亲戚,不看看自己长成什么样,这能是一家的吗?笑死人了。”
“要是一家人会上车这么久都不说话?我看她就是想混别人饭吃。啧,女孩子家家的嘴也太馋了。”
姚秀兰涨红了脸,紧紧闭上嘴,一句话不说了。
漫长的火车终于抵达了终点,紧接着白玲和姚秀兰上了汽车。
兵团建制已经撤销,数年来兵团已经接受了大量的知青,人才需求可以说接近饱和,这一次分来的知青一共才四人。
四个人全是女孩,她们坐在车斗里又在荒凉的戈壁滩上颠簸了大半天才终于抵达了团部。
姚秀兰这辈子就没坐过几次汽车,被连续的颠簸搞得头晕目眩,晕车晕到扒着车尾吐了一路。
其他两个女孩也是蔫蔫的。
白玲在火车上都没什么精神,下了火车到达了目的地,这才来了精神。
别说坐车,她开车都不在话下,自然不会晕车。
在原本的世界她的学历并不算最顶尖的那批,仅仅只是个普通一本。这样的学历注定她在大城市立足艰难,为了保住一份还算看得过去的工资,她天天忙于工作,几乎全年无休,计划好的度假和旅行只能一再搁置。
她一直梦想着靠自己在大城市拥有一个小窝,安下家来,可即使她再努力的工作,工资增长的速度永远追不上飞涨的房价。
眼前空旷壮丽的景色使她久违的感到心潮澎湃。
这是最好的时代,一切都来得及,一切都赶得上。
汽车在团部停下,团部来来往往的人都停住了动作,齐齐往车上看。
几个难得下山的牧民盯着那辆军绿色的大卡车移不开眼,在团部追逐疯跑的孩子改了方向,纷纷凑近了大卡车。
车在这个年代那可真是个新奇又厉害的玩意。
最先下来的是姚秀兰,她吐得连下车都困难,是让战士给抱下来的。
她状况实在太差,战士没多说,直接把她背进了临时安置点,老知青们则替她将行李都给拿了。
知青办的干事摇头道:“我看啊,这大城市来的女知青实在是太娇气了些,我们就不该接收这些大城市来的知青,一个个娇生惯养的,一身坏毛病。”
另一个干事指了指卡车,“我记得这次大城市分来的知青有两个,不止刚才那个。这还有一个小姑娘。说话不能一杆子打死所有人嘛。说不定那个会……”
另一个干事打断他,“算了吧。那些大城市来的知青是什么样我还能不清楚?要是成分好,她们会愿意来咱们这种……”
一个姑娘从车上跳了下来,炙热的阳光搭在她柔软的发顶上,长发用白头绳简单的在脑后束成一个马尾。
她抬起头露出透亮的双眸,长睫轻轻眨了眨,一张脸上不施脂粉,干干净净,眉眼说不出的清纯。
干事一愣,话堵在了嘴里。
一个孩子原本正在往前跑,盯着新来的知青失了神,直直撞在了轮胎上。
围观的人们都没了声音,四下静的落针可闻。
白玲在人群的注视下推了一下肩膀上的包带,转身拽下自己的行李。
人们这才发现她背后背着一个大背包,左右两只手,一手一个大包裹拎起了自己的东西。跟其他的知青相比,她的包裹格外多,鼓鼓囊囊的,一看就是家里条件不错。
一道道目光的聚焦下,小姑娘泰然自若地提着两大包东西往前走,脚步轻灵得像是鸟雀踩在枝头。
谁也不知道她那么细的腰肢和两条胳膊是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
干事回过神来,一个箭步冲上前,“同志,我帮你拎。”
另一个干事慢了一步,内心暗暗扼腕不已。
白玲冲他笑了笑,笑得干事那张被大西北烈日晒得黝黑的面膛都透出红,“不用了。”
另一个干事绕到她身后去解她背着的背包,“没事的,同志,我们都是革命战友,互帮互助都是应该的。这是向雷□□学习。”
堵在白玲面前的干事有样学样却抢白玲手里的大包,“是啊。是啊。”
拉扯之间,包裹稍稍松了一点,几罐军用罐头咕噜咕噜的从包裹里掉了下来,迅速滚远了。
白玲松开了手里的包裹,急忙去追罐头。
军用罐头她一共也没带几罐,这可都是白父的心意。
罐头越滚越远,直到一双破棉鞋挡在罐头的必经之路上才止住了它们的运动,一只粗糙的大手捡起了一罐滚到脚边的罐头。
白玲上气不接下气的停下脚步,视线顺着那双粗糙的大手向上看去,撞进了一双蔚蓝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