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春不知道刘乐阳是否就让夏云川的小吃食小玩意消气了,但只要刘乐阳无事,不论刘乐阳要做什么,她们四人都不会多问,一切恪守本分。
固然主仆多年处下来感情深厚,刘乐阳待她们四人实是不错,吃穿用度比起一般官宦小娘子都不差。
但她们也很清楚,自己的命运是绑在刘乐阳的身上,对于刘乐阳有不同外面的时候自是缄默其口。
再是最咋呼的阿夏都不会透露半句。
四人只当刘乐阳待她们是自己人,才会露出私底下率性的一面。
这会儿见刘乐阳言语之下似对夏云川有一丝半点情谊,阿春虽和阿秋一样对夏云川感官已然不好,但也不僭越,只小心搀扶着刘乐阳,配合好刘乐阳脚伤不便又急于离开的动作。
这一番加强的故技重施,刘乐阳自认为效果不错,想到回长安时带来的震动就是满心自得。
而夏云川这边进京述职的行程早就到传长安了,明日十之八九会有迎接之类的虚礼。
约是为了明日需要多休整一下,这日不到傍晚就在一驿站住下了。
夏云川这一天都没有再打扰了,只是照旧差了昨日口齿伶俐的随从又送了一篮子野果子,同样放了一把不知名的小花小草,中间夹杂了一只草编的小知了。
刘乐阳往长案上的果篮子瞟了一眼,是桑葚。
农历四月初,京畿道的桑葚初熟。
吃时令水果就吃一个鲜。
初熟的桑葚,还是紫红色,不像五六月间的桑葚已经熟透了,成了全黑,虽是更甜,却少了一丝果酸味和鲜嫩的口感。
眼下一串串新鲜桑葚摆在篮子里,周边还铺了嫩绿色的桑叶子包裹点缀,倒是有几份卖像。
刘乐阳是勾起了几分趣味,却依旧不作声,她可不是馋嘴又见识浅薄的小娘子,才不在夏云川的随从面前泄露喜好。
随从也不需要刘乐阳询问,呈上了果篮子,就竹筒里倒豆子一阵噼里啪啦地介绍起来。
“这儿离市也不远,快马加鞭赶在宵禁前,也是能给县主买一些葡萄过来。但这时节葡萄还是西域的好,这会儿本地的葡萄大多没熟,酸味太重。郎君说果子就吃个鲜,桑葚正是漫山遍野地长,味儿还不错,就让采摘了一些给县主尝一尝。”
紫红的颜色,确实有些像葡萄。
也正如夏云川说的,当前葡萄还是西域的味更好。
葡萄本就是从西域传过来的,在大庆建朝初期,西域葡萄还是少见,如今几十上百年过去,长安不少大户人家也种上了。
数量一多,又容易得了,葡萄也就算不上顶精贵的吃食了。
却也还是很不错,每年尝个鲜,或酿成葡萄美酒,也是珍馐级的味儿。
但往年她也多是吃进贡的西域葡萄,更不要说如今本地半生不熟的了。
所以,与其送那看着算得上精贵的早熟葡萄,的确还不如送一些正当季的桑葚。
“另外,这只草编的小知了,也是郎君亲手编的。”随从说了桑葚,又特意说起草编的知了。
这遣词造句无疑在邀功,好似夏云川亲手编织有多难得。
可及笄前后这一两年,为她吟诗作对谱曲的人都不在少数,何乎一两只草编的小物什?
更别说心黑眼瞎的太子李瓒,在她每年生辰的时候,都还会亲手雕刻一样玉件当贺礼。
就夏云川这两日的心思实是太不够看了。
刘乐阳心下不屑,面上还是当着随从的面,让阿秋将草编的小知了收好,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良久,直至随从要告辞离开,她才似下了决心一般,说道:
“劳烦转告夏将军一声,夏将军只身在长安,当少些是非为宜,明日到了长安以后,就不要再给儿送东西了,儿实在不想牵连任何人。”
随从一愣,似没想到刘乐阳会这样说。
但一听就知道是为郎君着想,他们郎君敢只身前来就不怕长安的牛鬼神色,可毕竟长安不比河北道,的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一时不由感慨,难怪一向不为美色动容的郎君,也有动心思的时候。
乐阳县主着实和两京这边的人不一样,不仅对他们充满了善意和应有的敬重,为人处事更是极为难得,宴请了郎君下面的将领不说,一路上几次三番让人去农户处收了野味荤腥给他们底层士兵加餐。
可见县主无论样貌出身,还是其人品,都是极为难得,当是配得上他们郎君。
夏家和刘家又算的上世家,二人不定能成。
有这样的主母,于他们也是大幸。
随从一两个念头想到这些,一下对刘乐阳更为恭敬有加,简直毕恭毕敬。
等人一退出后院堂屋,侍立一旁的阿夏可还记着昨日被拦一事,又是头一个跳出来,撇嘴道:“前倨后恭,指不定打什么歪主意!”
且不论夏云川主仆有什么打算,长安可是她的主场,有何可惧?
再说优柔寡断的李瓒尚且能为了权势弃了她,夏云川可是一直野心勃勃的河朔三镇的新领军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