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在刘乐阳身边伺候,几乎没有离开的时候,不明白已经快成了的大喜事,怎会突生变故,还如此悄无声息。
阿秋想了又想,仍无头绪,甚至看向刘乐阳有话想问,也不知从何问起。
见状,刘乐阳也不卖关子。
她斜卧上床塌,单手支颐,懒洋洋看向还紧攥着帔子立在原地的阿秋,直言不讳道:
“没什么想不明白的。”
“我和太子本就无甚男女之情,只是嫁谁不是嫁。”
“众所周知,我阿娘当初是为救太子早逝的,圣人为此才封我为本朝唯一的异姓县主,这算是还了我阿娘救命之情,但我阿娘不仅是皇后的同胞姊妹,还是刘家妇,可不是这样简单就能算清。自然,皇后和太子在我这里也就矮了三分,他们母子又是惜名声的,如果我嫁给太子,他们好歹面子上要对我百般宽松也不为过。”
经历了匪夷所思的重生,刘乐阳有很多话需要倾述,但有些事即便最亲的人都无法相告。
心里憋得慌,只有拿其他的事缓解一下现在的谈性,刘乐阳也就事无巨细地一一重头说起了。
“毕竟刘家还在,门生故旧说句遍布朝野也不为过。还有太子和我同出一个外家,我外祖母家这辈可没有一个小娘子,最亲的就是我。等于他们都是我后面的倚仗,皇后和太子也就更不敢薄待我了。”
“所以皇家规矩虽大,但比起其他门当户对的勋贵之家,反而皇家更适合我。”
至于话本子里的贵女和寒门子弟的故事,那真就不现实了。
长安贵女会选择下嫁,要么早有情郎名声不好了,要么就是有恶疾,总归她若是下嫁寒门,多半成了笑话。
这些话没必要细说,刘乐阳继续慢悠悠地说道:“当然了,太子生得着实不错,毕竟和我是一个外家。二来嘛——“
顿了一顿,刘乐阳散漫的神情一变,冷哼道:“姜二娘可是一直想嫁入东宫,我如果不嫁给太子,姜二娘十之八九会得偿所愿,到时难道还让我给这个冒牌货行礼不成?”
“哼!”
刘乐阳说着就鼻腔里重重哼了一声,“她做梦吧!她这辈子都别想超过我!”
“......\"
闻言,阿秋默然无言,甚至啼笑皆非。
刘乐阳前面一番言语,她再是蠢笨多少也知道,是以并不意外。
只是没想到这里还有姜二娘的原因。
其实现在应该叫刘二娘。
八年前,刘二娘的生母王氏,带着刘二娘改嫁给了刘乐阳的父亲。
那时刘二娘也才八岁,就比刘乐阳大两个月,其生身之父又早逝了,索性就跟着一起改姓成了刘。
所以,姜二娘就是刘二娘,乃刘乐阳的继姐。
看着刘乐阳提起刘二娘就一副干劲十足的样子,阿秋忽而有一个荒谬的想法。
不论如何分析嫁入东宫有多大优势,实则刘乐阳之所以同意这门婚事,根本原因在于刘二娘想嫁入东宫,太子李瓒身上的其他优势反而成了其次。
念头闪过,再看侧卧在床榻上的刘乐阳,即便姿态慵懒,客房家舍寒酸,依然仪态万千,这样的女子怎可能会有如此堪为幼稚的想法?
然而,阿秋脑海里就闪过俊朗有胜太子的夏云川。
她也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县主,您可是看上了夏将军,所以才对太子一方的人毫不留情面?”
不然近三个月来即使有疏远,也不至于像今日这般全然不给太子脸面。
但话一出口,阿秋还是觉得自己莫名其妙,怎么听了一句刘乐阳夸李瓒生得仪表不凡,就由此思彼问出这样的话来。
不想后悔才生,刘乐阳一下从床榻上坐起了身子,瞠目结舌地盯着她,感慨道:“果然还是阿秋最了解我,这才见了一面,你就发现我看上夏大郎了!”
说着刘乐阳就好奇起来,犹自纳闷道:“奇怪,我也没怎么表现呀?你到底从哪看出来了?我居然这么容易被看穿心思吗?”
“县主,这么大的事,您就不能正经点么!”听到刘乐阳后面这一句,阿秋就知道刘乐阳并没有看上夏云川,还是那位对男女之情,八窍开了七窍的小娘子。
不过让刘乐阳这样一打岔,初闻刘乐阳打算断了和太子婚事的惊惶不觉散去。
阿秋又好气又好笑地看了刘乐阳一眼,终是恢复了一些平时的沉着,转身将手里拿了半天的帔子挂上衣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