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许家众人的反应，许修平和傅柳韶倒不觉得意外。二人出身优越，又都是家里受宠的老幺，但这几年的经历，早磨平了他们身与生俱来的目下无尘，也早能够坦然直面人性的丑陋了。

“早已经决定放弃的人，到底是丢，还是被送走了，对于许家人来说，并没有什么两样。”他们也如是说。

但对许晋生蹿下跳着表示要把小妹妹变成“他们家的小妹妹”，两人均摇了摇头。

“让警察同志过去走个过场吧，许家必须承认丢了孩子，且因此放弃抚养权才行。”许修平道。

有了这官方的档案，许家将来再想认回许向文也绝不可能了。

许奶奶向来也是个周全人儿。许修平这话里的意思，她也懂；但她一向体面，无法想象许家得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能说出这样不要脸的话来。

“姑奶你不要侮辱不要脸……”

许晋生站在一群大人中间，都快急死了。许家都摆明不要小妹妹了，他们为什么还不能要呢？如果放任那么可爱的小妹妹流落街头，岂不是要他和许家人一样？

他许晋生才不是那种人！

“许家人就没脸。”怼完许家人，他还仰着头看自家亲叔叔，“小叔，小妹多好啊，她都不嫌弃你长的吓人。”

看许晋生不惜揭自家叔叔的伤疤，也要争取收养许向文，许修平一边感动于他的赤诚，一边忍不住的屈起手指，给了许晋生一个脑瓜崩。

他用药水涂脸的事儿，只有身边少数几个十分信任的人才知道。当初他顶着一张看似毁了的脸，要带许晋生离开家的时候，这小子哭的是撕心裂肺，山崩地裂，根本就不认他这平常最亲近的小叔。

还大叫他是“丑八怪”！

被许修平敲了一下，许晋生一边抬手护头，一边也想起来了。他今年八岁，是三年前跟着许修平一起来夏家庄的。五岁时候的事情，他还记得蛮清楚的。但他坚决不承认自己的幼稚无情。

“叔，既然你记得这事儿，那就更应该谢谢妹妹了。你自己去照照镜子看嘛，你现在真的吓人极了。”

许修平真觉得，这侄子是没法要了。

“你还好意思说，你连小妹妹都比不？”

护着脑门儿，许晋生很不服气。比不小妹妹怎么了？他在家里不是一直都是最底层的么？先前比不傅哥哥的时候，你们也没人说啥啊。

见许晋生一脸的不服气，傅柳韶好笑的伸手揽住这傻小子的小脑袋，将他禁锢在怀里。

“您要是不放心警察先登门，那就以妇联的名义，先门询问。警察那里，您应该也认识人的吧？有些话何不直说？这镇子又不算大，您什么情况，许家什么情况，应该少有人不知道。我想，但凡有些良知的人，都会替孩子选您，而不是许家。”

这话，让许奶奶更犹豫了。许修平和傅柳韶来她这里时间短，活动区域又固定在夏家庄周围，所以不知道镇派出所的所长顾为民正曾经是夏守光手下的兵。当年他专业回来，还曾特意到夏家庄看望她。但她不想过于依赖夏守光给她留下的人脉，所以即便她来了镇妇联班工作，后来更是成了妇联主任，也和顾为民来往不多。

但要她放弃许向文，她还是舍不得的。有句话，她对两个侄子都没说。那就是，她总觉得，要是她有个女儿，必然是像许向文这样的。看着乖巧软糯，实则一身铁骨。

“我怕文文那孩子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