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听到爹娘和她大哥的这场对话,许向文对前世的一些认知都发生了变化。
她想,也许辈子,她娘并不是累死的。她是因为儿子走了,生活没有了希望,继而没有了活下去的欲望;而她的爹,应该也不是不想要拖累她。他和娘一样,觉得没了儿子就没了指望,所以也不如死了算了。
她哥,大概的确是因为被家里的事闹的,觉得在家里待不下去了,才跑去当兵的。不过,至少不可能是因为军规严谨和逃避,觉得至少要混出个人样儿出来,才好衣锦还乡……
原来,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她把人想的太好了罢了。原来,她的爹娘和哥哥,也没负了这一家子奇葩的血脉!
轻轻拉开家里的大门,许向文一步一步向着外面走去。
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飘扬起来了。纷纷扬扬的,煞是好看。许向文走到巷子里,还没忘到她的秘密基地,将她才藏好不久的二十块钱取出来。
出了巷子,她顺着大街慢慢的向前走着。大雪飘飘洒洒,不见停歇;目光所及之处,天地间浑然一色,白茫茫一片。万籁俱寂,许向文一步一步走在这雪地里,明明视线之中尽是房舍,却再次有了这偌大的天地间只剩下了她一个的感觉。
“你在干嘛呢?”
正感慨着,许向文耳边忽然就听到一个清冷的少年声。她的悲怆之情顿时烟消云散,顺带打了个激灵。转头,她就看到了身穿棉袍,脖子里围着一条灰色的棉毛围巾,耳朵戴着毛茸茸护耳的“小数学老师”。他手里拎着个篮子,正声色不动的站在她身后的不远处。
即使是在这样的夜色里,即使是脸被围巾包住了大半边,“小数学老师”却仍是十分的赏心悦目。只见他身姿挺拔,气质清冷,虽然手里拎着个破竹篮子,却丝毫不影响他的气质。看着他,许向文只觉得,活过了一世,她就没看到过像他这么好看的男孩子,简直比她之前见过的所有的大小鲜肉都好看。最关键的是,他小小年纪,身就自带令她向往又畏惧的“斯文败类”的气质。
在这一刻,她忽然想,将来等她长大,一定要找一个和眼前这“小败类”差不多一个级别的人来养着。否则,她都算白重来一回。
“小败类”还不知道许向文心里在腹诽要养一个他。他名叫傅新尧,今年十岁,在街遇许向文,也是意外。不过,这个时候,她一个小孩子在雪地里走,显然不太正常。眼见许向文听到他的问话转过身后,只是看着他,并不答话,他不禁皱了皱眉,又问了一遍。
“大半夜的,你怎么站在这儿?”
傅新尧虽然年纪小,但话问两遍,也不见多么的不耐烦。许向文最是不能抵抗这样长的好,还绅士温柔的人。不自觉的,她就笑了一下。
“哦,随便走走。”
傅新尧就觉得这小孩儿真是莫名其妙。明明前一刻他看到她的时候,觉得她整个人都散发着浓重的悲伤,怎么一转眼又笑起来了?
“你怎么不回家?”他坚持问。
许向文早习惯了独自舔舐伤口,习惯了没有人问过她为什么伤了,疼不疼之类。“小败类”的问话和关心,只让她觉得自己有些狼狈。
见她又低下了头不说话,傅新尧就有些没耐心了。大晚的,又是偌大的雪天,这小孩儿就是有毛病才在外面踩雪玩儿呢。
“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说着,他过来就要拉许向文的手。被许向文让了一下,躲了过去。
抬头,她的眼睛里甚至带着一丝好笑,说道,“我没家了,我爹娘要把我送人呢。”
“送人?”傅新尧觉得,这小孩儿真是奇怪。明明一副萝卜头的模样,偏爱做大人的模样。不过,他对将孩子送人这种事儿,也不算是陌生了。
“你父母,是不是得了什么病?”
傅新尧的意思是,都沦落到卖孩子了,必然是家里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了。但这话在许向文听来,就是对她父母的客观评价了。
“可不是有病嘛。不过,在他们看来,将我送人,给他们的儿子换一个好前程,十分划得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