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长被堵得一口气梗在喉咙口。
他当然已经在第一时间查看过姬凌渊破破烂烂的尸体,也知道从勉强还算完整的脖颈伤口来看,确实像是被什么巨兽一口咬断了脖子。
可若真有一口就能咬断脖子的巨兽在屋内杀人,他堂堂一个一品高手怎么可能连一丝动静都没听到?
更何况姬凌渊本身就有二品身手,就算这巨兽来去无踪且凶猛异常,姬凌渊不是它的对手也便罢了,难不成连摔剑示警、高声呼救的机会也没有吗?
这期间古怪实在太多,侍卫长的眼神在卫重光卫重云这两位宗师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事不关己站在一旁冷冷看戏的秦无籍身上:“北疆王,姬小王爷为恭贺生辰而来,现如今惨死北疆,此仇此恨帝君和姬王爷绝不会善罢甘休!”
正在仔细观察头颅下脖颈伤口的的时摇光听到这话动作一顿。
这便是她一开始担心的事情了。
不管姬凌渊是被哪方势力杀了,说到底还是在北疆的地界上出的事,尤其是在凶手未明的情况下,首当其冲直面神都怒火的定是他们北疆。
秦无籍脸上依旧是那副恹恹的神情:“孤若是没记错的话,姬小王爷来的第一天,就将驿馆内所有护卫安全的北疆侍卫全部赶了出来,没错吧?”
“是。姬小王爷当时说,‘本王的安危,还用不着北疆人来护持’。”暗雷不知何时出现在秦无籍身后,此刻正沉着嗓子模仿姬凌渊的语气。
模仿完了还不够,又语调幽幽补了一刀:“属下记得,当时侍卫长也在场。”
神都的侍卫长万万没想到秦无籍竟是这般有恃无恐的态度,他不敢置信地高声怒道:“北疆王!你就不怕……”
“孤怕什么?怕姬金戈来北疆杀了孤?”秦无籍冷似冰山寒雪的脸上写满了讥诮,“真当死个了不中用的废物就能找借口威逼我北疆?滚回去告诉姬金戈,不必费尽心思将杀人的罪名赖在孤的头上,神都要战便战,我北疆从不惧战!”
言罢也懒得去看众人变化不定的难看脸色,转身就要回宫。
倒是时摇光似乎看出了些什么,扯着他的袖子嘀咕道:“这个伤口,和牢笼里那只异兽咬的有点像,但好像又有一点不一样。”
秦无籍似乎笑了一声,抱起人边走边教育道:“看破不说破,否则那位姬王爷,恐怕当真要恼羞成怒来北疆杀了孤了。”
北疆一行来的浩荡撤的干净,竟像是当真放着这烂摊子不管了。
“秦无籍刚刚那话的意思,是神都自导自演了这一出?”回到自己屋内的卫重云用帕子细细擦拭着指甲上的血迹,语气嘲讽,“这姬凌渊可是姬金戈的独子,是姬执天血脉关系最亲的小辈,用他的性命做局,神都竟也舍得?”
坐在她对面的卫重光亲手替她倒了一杯茶,缓缓摇头道:“秦无籍那番话的意思,是此事与他北疆无关,神都若是做局他不惧,但若不是,他便是在告诉姬金戈别找错了杀子仇人。”
卫重云接过茶沾湿帕子,继续清理自己的指甲缝隙:“所以到底是谁杀了姬凌渊?真有什么古怪异兽?”
“谁杀了姬凌渊或许已经不重要了。你我心里都清楚,神都纵然要与北疆翻脸,也不可能狠下心舍掉唯一的继承人,更何况还是这般惨死,至少姬金戈绝不会同意。”卫重光低低叹了口气,“如果不是神都设局,那么在神都看来,谁能有本事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将姬凌渊碎骨扬尸呢?”
卫重云吹指甲的动作顿住了:“我和你?此局是为了挑起神都和西南敌对?”
“其实想通了这一步,是谁设了这一局也明朗了。”卫重光摩挲着腰间的长鞭,“姬凌渊为何死的悄无声息暂时还不得知。不过北疆这位新王,虽不擅武,可论这明谋暗计,倒当真是个人物。”
不容小觑的人物此刻正对着身后的小尾巴发愁。
“卫重光心思多,难保已经想通了是您在设计他们与姬金戈相斗,卫重云性子急,冲动之下说不准会做什么。”时摇光左手紧握破月剑,坚持道,“我知道有暗风在,但今夜,我想守在殿外。”
秦无籍看着她一身旧伤添新伤,简直头疼:“你现在能打得过卫重云?”
时摇光老实摇头。
“那你守在殿外又有何用?”
“我知道卫重云的弱点。”时摇光指了指腹上两寸之处,又抬手摸着脸上的蛇鳞,“更何况我还有用,卫重云轻易不会杀了我。生死相搏之间,用好这一点,或许能为暗风暗雾寻到反杀机会。”
秦无籍的目光说不出的古怪,看着面前的人,就像是在看一个难懂的困惑。
奇异的是,时摇光居然读懂了他的疑惑。
“我会在殿外守着您,不仅是因为您救了我,还救了昭阳。”时摇光摸着藏在衣袖里的虎头帽,“两辈子加起来,您是第二个待我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