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子姝说的云淡风轻,冀瑶听得血脉偾.张。
冀瑶凝噎片刻,点评道:“不到半人高的叛逆小孩,就有了几十斤的反骨。”
“我被大人们推出庙堂,觉得还是很气,便悄悄从后门溜了进去,踩着凳子爬到神像后面,用尽全力把那邪神像推倒下去。”覃子姝回忆说,“神像倒是瓷实,只摔掉了一层漆——露出了里面邪气恣意的眉眼。”
“啊?”冀瑶听个故事都能感到波澜起伏,忍不住问覃子姝:“兔崽子,你该不会是瞎编着骗我的吧,真有这么玄幻?”
覃子姝回应:“编故事给我甜头吗?”
冀瑶:“做梦。”
覃子姝:“那不就得了,没有好处,我何必吃力不讨好。”
冀瑶表情变幻再三,示意她继续:“然后呢。”
覃子姝说:“那神像每年都会被村民大张旗鼓地祭拜,她们说这葵山上天然就有这么一尊神像,是村里人的福祉源泉,每年初一十五都会有小型的赶庙会,重阳节登高时则是一年一度的祭拜日,声势更加浩大,整个兰苍县的人都会来。
我和她们说这是邪神,根本没人信,直到我推倒那慈眉善目面若观音的神像,众人才觉出了不对劲。
纯良白净的神像其实只是外面的涂漆,真实的内里还有一层真实的釉,保佑了他们千年的神明啊,朱唇墨眸,邪气四溢,明明是端方的五官,却有着说不出的嘲讽和愚弄。
神明不该这样笑的。
老人们说,这叫——神厌世人。”
“嗯,你们那儿真传奇。”冀瑶听着又新奇又有趣,“可是你揭穿了邪祟,为什么还会被送去葵山的福利院呢。”
覃子姝沉思片刻,不确定道:“可能……是我后来又站出来维护那尊邪神?”
冀瑶:“……”
小覃子姝多多少少是有点不正常在里面的,要是她在场,她也信。
这次不用冀瑶问为什么,覃子姝自然而然地开口解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碎裂的神像后,我突然就觉得那神明并不是全然的坏,就很想替她说说话,可是他们才不信我啊,非说我被邪神引诱了神智,不干净了,要把我送到福利院自生自灭。”
冀瑶骇然,张了张嘴,声音喑哑:“那些人怎么能……”
覃子姝倒是觉得无所谓,她一摊手:“这也没什么,我不在乎。”
冀瑶神情复杂:“你为什么突然想不开。”
看到覃子姝没回话,冀瑶以为是气氛的原因,因此故作轻松地扯出笑意,半开玩笑说:“小覃子姝该不会是真被蛊住了吧。”
覃子姝没反驳,只是说:“反正我信这世上有神。”
因为神明庇佑过她,也惩罚过她,不知神明到底是爱是恨,让她入囹圄,拉她出泥沼,却又困她于循环。
大概这神明确实是邪的吧,只是良心未泯,和她一样不断地自我挣扎罢了。
“或者神明也在痛呢。”冀瑶努力跟上她不寻常的思路,“彼此谅解,凑合凑合得了,你弄碎了人家,还烧了人家后山,现在能苟着活下去已经很不错了,至少说明对方是个大度人,不计兔崽子过。”
覃子姝:“……”
好像也有那么点道理。
“哎?你说,你七岁那年那场灾害,会不会与这神鬼之学有关?”冀瑶异想天开,脑洞比覃子姝都大,“为什么发大水时,偏偏淹了葵山这个地势还算高一些的地方?按理说,发洪水,水往低处淹,不该淹葵山的福利院,也不该让葵山脚下的小村落被山体滑坡埋了。”
这事儿还真是个稀奇事儿。
覃子姝眸色一深——当初要不是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灾害,冀瑶带走的恐怕就是蒋嘉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