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子姝虽然浑身难受,但嘴上功夫一点都没耽误,她用调笑的语气对冀瑶说:“回来找我做什么?想要主动代替抑制贴……”
“覃——子——姝!”冀瑶毫不客气地掀开被子,像小时候一样抓着对方手臂让覃子姝双手举过头顶,“还要演戏吗?好玩吗?良心不痛吗?”
覃子姝懵了。
她身上那股肆无忌惮的淡漠劲儿瞬间散了,整个人都傻在了眼下的场景里。
不对啊,按照正常情况,自己还有很长的时间呢,冀瑶就算发现什么,也该继续和自己虚与委蛇地粉饰太平……
覃子姝就像一个人沉浸在剧情中的悲剧角色,本来在脑袋里排好了一大场戏,结果刚开了个头,就被闹腾的喜剧演员勾肩搭背地拉下了台。
这走向不对。
“你……”覃子姝不确定地抬眼,还是不敢戳破这一层表象,她试着往回返,“说什么呢?”
冀瑶性子直,最看不惯她这种自我流放的心态。
于是,冀瑶就像惩罚熊孩子一样狠狠打了下她屁.股,把覃子姝吓得一缩,瞬间怂成了小虾米。
覃子姝拼命挣扎:“松开!”
因为对方现在虚,所以冀瑶一边束缚住了她俩手腕,一边用手掐着她下巴逼她抬头:“这么大的房子,你再厉害也叫不来人,不服管教吗?继续,看你先没力气还是我先松手!”
冀瑶这次是真的生气了,要怪就怪覃子姝太混账了,要是对方不这么混蛋,自己也不至于这样压着教训她。
冀瑶一声声地质问:“十年合同?一个月祸害一个姑娘?不按时吃饭?熬夜不睡?晚上喝酒喝凉的?知道我是谁,还给我放监听的玩意儿?还有那抑制贴是什么东西,都给我趁早丢了!你什么毛病?覃子姝——越活越回去了啊!”
覃子姝在那儿哭。
“你还有脸哭。”冀瑶生气,“不都是你自己作的吗,你是不是傻,身体不舒服不会找医生吗,你不知道自己信息素有毛病还是不知道自己是S级的alpha?就非要折腾出自己一身毛病,再把名声搞坏,你说你要干什么?我实在看不懂了。”
覃子姝呜咽:“别骂了。”
冀瑶也骂完了,她松下一口气,坐在一边看她哭:“有什么苦衷,方便告诉我吗?”
有。
她想留下一个人。
没有胆子,只能用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手段来吸引对方,哪怕换来的是对方的虚与委蛇,也好过没有。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失败了。
这一世,她还是没能成功留下对方。
覃子姝甚至想,干脆重新来过吧,只要自己一死,此次失败,循环再启,自己又可以在14岁的时候复生,再等十年罢了,十年之后,又可以想办法接近对方了。
覃子姝双目无神,找了个借口支开冀瑶:“帮我拿个苹果吧,我慢慢说。”
冀瑶起身往外走。
床头柜里有刀,覃子姝是为自己准备的,每次失败,她不得不重置的时候,就会用到这东西。
一回生二回熟,很快,不疼的。
覃子姝艰难地够到,正要下一步动作,手里的刀就被人夺走了。
冀瑶站在她面前,心口起伏剧烈,整个人都在沉默地发着抖,看起来已经被气到了极致。
“啪——”
一巴掌下去,覃子姝头歪到一边,说不出话了。
冀瑶扔掉苹果,抱着她,情绪也快崩溃了:“不骂你了,不要这么残忍地欺负自己,你想怎么样我都不说你,行不行,好不好。”
覃子姝想了想,事情还没到最坏,自己还是不要重置了,再多看看她吧。
是自己太急功近利了。
最近的几次循环,其实都没有到万不得已的情况就退出了。
覃子姝抬手拍拍她的背:“姐姐,我只是想要削个苹果。”
冀瑶心说你放屁,谁家水果刀在床头柜放着?
她终于意识到初见面时,对方为何神态那么异常,脸色那么难看了,原来床头柜早就放了一把刀,对方心态早出问题了!
冀瑶算是被狠狠吓到了。
再气,也比不过命重要。
冀瑶本打算看住对方,不让她祸害其他人的,现在看来,看住对方还有另一重含义——让覃子姝好好活下来。
“算了,你也不信。”覃子姝一笑了之,“就是你想的那样,我活的太痛苦了,所以给自己放了把刀,用来砍断所有退路。”
冀瑶:“你想要什么,跟我说。”
覃子姝看着她,然后摇摇头:“没有想要的,就是觉得什么都没意思。”
冀瑶认真地和她对望:“你七岁那年,答应过我什么,还记得吗?”
覃子姝:“再也不骗你,我骗不了你。”
七岁,小覃子姝考砸之后,当老师让家长在试卷上签字的时候,她擅自模仿老师的字迹修改了卷面分数。
毫不意外的,被冀瑶发现了。
冀瑶当时还是签了字,没有骂她,而是问:“你改了分数,糊弄我之后,老师那里还怎么交代啊?”
小覃子姝顽劣得很,她吊儿郎当地说:“我不怕老师。”
“那就是更怕我?”冀瑶严厉地放下手里的签字笔,“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是不能不尊重你的老师!”
小覃子姝说:“她想要你的签名,才不管我考了多少分。”
那时的小覃子姝还没被接走,处于刚被领养的阶段,而冀瑶也因为忙于捐赠程序,在当地住了一段时间。
当地教育水平不高,老师想要冀瑶的签名,因此想方设法地想“叫家长”但又不敢,只能半带巴结半带哄骗地讨好小覃子姝。
得知这个答案后,冀瑶果断带着小覃子姝办理了转校手续,出校门的那一瞬,覃子姝看着这个讨厌的学校,依旧难以置信——冀瑶真的果断带她离开了此处。
作为监护人,这种行为在小孩子心里,颇为仗义和侠气,小覃子姝惊呆了,作为回报,她说:“你和那些家长不一样……我以后再也不骗你了。”
如果你永远选择站在我这边的话。
后半句话,是在心里许诺的。
“永远站在我这边”,是一个大前提,若哪一天冀瑶变心,或者这个条件无法达成,覃子姝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骗下去的。
比如现在。
覃子姝想要的是冀瑶,连人带心的占有,这个愿望必然无法开口坦白,这也注定冀瑶无法站在她的立场上——所以她还能欺骗对方,不算违约。
灯光下,冀瑶看不出表情,她又说了一遍:“你答应的,不会骗我,所以你再把刚刚的话说一遍。”
覃子姝开不了口了。
冀瑶没逼她继续说,而是慢悠悠地细数“罪状”:“那天宴会,我跟着你下楼,看到徐析言不小心碰到了你胳膊,你立刻甩开了对方,这是你小时候留下的坏习惯,天然讨厌触碰别人……除了我,对吧。”
覃子姝喉头一动,不敢看她。
“我也是刚刚才想起来,本以为你是在晚上才认出我的,现在再一细想,或许一见面就知道了。
当晚,你可以毫无心理障碍地接触我,说明已经决定好“演戏”了。
合同,是一年的。里面的条款,你也不熟。
当晚没下手,醒来之后或许是因为歉疚或许因为别的什么,一大早就溜了,晚上才回来——回来被揭穿,就要死要活的。
覃子姝,你没出息。”
要不是没有刀,覃子姝觉得自己还能再死一死。
冀瑶叹了口气:“我认为我养大的孩子本性坏不到哪里去,所以我直接和你坦白了说吧,不用继续装了,我都知道了。”
覃子姝没说话。
因为,知道是假意扮坏,还是知道后愿意相认……或者,知道自己对她的心意,是不一样的。
前者是好事,相当于洗白。
后者……
覃子姝不敢想。
“我对感情上很无所谓。”冀瑶说,“这是真的。”
覃子姝屏住呼吸,死死地盯着她。
“我觉得你挺倔的,想法也让我无法理解。”冀瑶叹了声气,“无法理解,但是可以配合,我不介意试一试,毕竟你不能一直靠着抑制贴生活,日子还是要过的。”
覃子姝勾着她胳膊,脖颈处的筋脉络都在用力:“配合什么。”
冀瑶:“如果你很喜欢,我们也可以试试。”
·
娄娟愁了一晚上。
她知道覃子姝偏执又疯狂,因此格外担心对方逼着冀瑶做些什么。
冀瑶那么好强且直率的性子,还得在那么生气自责的情况下和覃子姝虚与委蛇,她死前的工作就是演戏,再活一次,还得陪着覃子姝一直演。
多累啊。
覃子姝,你啊你,太不干人事了。
“不干人事”的覃子姝终于被冀瑶哄睡着了,冀瑶无奈地关了房间的灯,发现床头灯还开着,又过去给她把那一盏也关了。
她出了房间。
心想,自己怎么这么早就不陪她演了呢。
她烦躁地走了几步,发现心底的那份在意……越来越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