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生活几乎每一天都在医院里,出了家门就进手术室或者门诊楼。等到他终于下班的时候,多半已经夜幕西沉、灯火阑珊。
白晃晃的手术灯他经常见,但这人间四月的春光,他确乎已经多年未曾细细品过。
起身摘了手术帽,伸手从柜子里拿过手机划开。
微信下端的“发现”处照常闪着红点,但他今天忽然就有了点开的兴致,他想看看别人的生活。
那种和他不一样的生活。
五彩斑斓的生活……
他姑妈宋谕最喜欢晒娃,所以宋景明的朋友圈里,大宝牙牙学语的小视频占幅最多。
其他医生换下手术服后,一一告辞。
颜色冷峻、线条单一的手术准备室又陷入了无边的寂静之中。
宋景明今天格外有耐心地将姑妈发的每个小视频都点开来看,大宝捧着肉乎乎的脸对着镜头花样百出地耍宝卖乖。
宋景明今天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小侄子好像确实挺可爱的。
屏幕下拉,在一众朋友圈转发中,忽然有一个熟悉的小小人儿头像划过,宋景明赶忙又把屏幕往回刷,果然是“陈盼之”。
她发了朋友圈,晒的是九张照片。
那是A城著名的云顶景区,他还是孩子的时候也去过。
图片里还有蔚蓝的天空、辽阔的草场、平静的湖水。
她好像在湖边玩得很开心,她拍的画面里有奔跑的孩子笑得那样高兴。
在画面外拿着相机的她一定也甜甜地扬着嘴角。
最中间的,是一张大合照,那是一大群孩子,每一张青春洋溢的脸都笑得像太阳。
但是哪怕照片还没放大,宋景明还是一眼就发现了站在人群正当中的陈盼之。
果然,她笑得那样开怀。
她好像从来没有像自己这样孤独的时候。
她身边总是围绕着活泼泼的、向着朝阳的生命。
不像他,每天都在面对着正在褪去血色的生命,每天都在忍性驱逐着正在蚕食血肉的面目可憎的“蛆”。
有些生命在他的手下恢复鲜艳,然后他们离开医院,重新浸润在阳光下;然而有些生命终究灰败在这里,他没有一点点办法。
他总觉得那些在他手下渐渐褪去颜色的灵魂,一点一点地铸进了他的手术刀里。
今天,他的手术刀又重了一点。
他在想,这把手术刀会不会有一天重得他再也拿不起来。
有时候夜深人静,他总是这样害怕。
他还记得那天深夜,在长廊尽头的陈盼之,压抑着哭声,抖动着肩膀。
他以为她承受不了这种为他所熟悉的灰败。
所以他走上前一步,和她站在了一起。
但是,在后来的日子里,他发现了,
她不怕。
她是一直生活在阳光下的那个人。
她的家庭很幸福,哪怕在病房里,也能够唤发出笑声。
她有哥哥,有母亲,还有一个相当乐观的父亲。
他们都是她的肩膀,她也可以是他们的依靠。
她不会是那个孤独的人,
她总会挺过去,
走到阳光下。
此刻的宋景明比任何时候都深刻认识到,他究竟有多么羡慕陈盼之的生活。
那种充满希望的、蓬勃的、沐浴在阳光下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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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医生土味情话小剧场>
宋医生:“知道你为什么还没有男朋友吗?”
陈胖:“为啥?”
宋医生:“因为我还没有给你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