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爹打小就让他跟澹台漭打好关系,所以印少明对澹台漭远比对别人宽容得多。
“那就去。”澹台漭倒也不多想,反正他一个人,去个热闹的地方,也好。
几人便去了笑春风。
笑春风果然热闹,门口只有迎客的小厮丫鬟,未见小倌。
澹台漭他们一帮人浩浩荡荡的,身后跟了七八个姑娘,小厮一见这阵仗,不由得面面相觑,怀疑可能是来砸场子的。
可小厮里面其中一个是认识澹台漭跟印少明的,上前恭维道:“小将军、小王爷,你们这是……”
“哎哟,我们家公子好奇倌馆,来看看,怎么?你们笑春风不接客吗?”一个姑娘在后面掩唇开口。
“哦,请进,请进,请进。”那小厮立即把十几人领了进去。
笑春风的格局跟春风楼完全不一样,二楼除了进包厢的小门外,还有一扇偌大的床窗,几乎占了整面墙。
楼下正中是个搭建的高台,高台周围有一圈水池,池中养着荷莲与锦鲤,那些锦鲤偶尔还会跃出水面,跳上荷莲叶,摆了摆尾又跃进了水里。
顶端有一簇很大的红绸花,用纱吊四角,看模样,那红绸花还是能散下来的。
许是第一日开张,来的大多都是官宦子与商贾。
“有意思。”澹台漭直接结论,春风楼让人觉得富丽,可这笑春风,装潢远比春风楼大胆,未见其奢华之意,倒像是烟花之地的一处诗意。
“有意思吧。”印少明就算瘸着腿,也没忘了折扇傍身,“这小倌还没出来呢,听说这里有个琴师,也长得好看得很。”
澹台漭似笑非笑地看着印少明,倒了一杯酒,抿了一口:“那我就等着。”
直到这时,澹台漭几乎才确定,印少明除了强抢民女,可能真的养过娈童。
很快,楼下便响起了琴音,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男人坐于台中一角,墨发用一根翠色玉簪松松别住,十来个小倌在台上跳着勾人的舞,风姿各异,当真称得上香艳绝色了。
印少明在旁边看得攥手指,澹台漭斜斜瞥了他一眼,觉得印少明小小年纪,当真色中饿鬼。
这边笑春风莺歌燕舞,热闹非凡。宫里却是平静之下,暗藏危机。
洛无尘刚喝了药躺下,蓼实便来报,说:“太子有动作了。”
“按计划行事。”洛无尘让蓼实灭了灯,自己躺在黑暗里,窗外的月光照进来,映得他的脸仿若一块温润的玉石。
一步错,步步错,洛无尘不允许自己错一步。
他闭眼睡去。
可当晚,洛无尘便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全是血,他看着自己的手,手变得非常小,手背还有肉乎乎的指窝,他耳边是刺耳的惨叫声,绝望将小小的心灵笼罩得不见分毫缝隙。
周围有人的大笑声,那些笑声,建立在这满堂的鲜血之上。
血肉落了满地,他的手被鲜血染得通红,一个个鲜活的人在他面前变成了一幅幅行走的骨架,他们身上吊着淋漓血肉,告诉他:“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
这个梦很长很长,里面全是血。
洛无尘醒来的时候,满头的汗,他的眼神有些迷离,微微偏头,窗外的风掠了进来,带起了些微凉意。
他深吸了一口气,叫了蓼实。
蓼实一直守在外面的,闻言立即进来了。
“公子。”
“有些热,帮我准备沐浴。”
“是!”蓼实立即去了。
洛无尘仰在床上,久久未动,直到蓼实把浴水备好。
“你出去吧!”洛无尘轻声道。
蓼实能看出他们公子今日起床心情欠佳,听话地出去了。
洛无尘进了水,将后脑勺磕在浴桶边沿,仰头看着房顶。
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这种噩梦缠身的日子,可到底做不到心绪平静。
他盯了一会儿房梁,身子往下一沉,整个人都没入了水中,他在水里睁大了眼睛,感觉水才能覆盖他内心的那股窒息感。
心里的窒息,远比身体的窒息更要人命。
洛无尘很快就洗完了,青黛打着哈欠进来,“公子,朝服已经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