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烫的茶水顺着傅清时的胳膊往下流,白皙的手臂已经红了一小片,上边还有个被瓷片划伤的小口子,正溢着淡淡的血迹。
屋里屋外的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尤其是傅初年,一向高冷的他也闪过讶然。
刚处于震怒之中的傅天回过神,看了看自己的手,嘴唇在颤抖着,青筋暴起。他站在床边,一头华发,边上的富贵女人正站在他旁边,浓妆艳抹的脸上是一丝冷笑。
“还不快去叫医生!”傅天恨声喊了一句。说着,他又看了几眼傅清时,想走过去,说点什么,可僵硬的动作刚抬起又放下,一时定在原地。
因为,傅清时收回了自己的胳膊,挡住了所有人的帮忙,抬起脸,微微一笑,说:“我没事。”
没事?怎么会没事?那茶水时刚泡好的,温溪刚扶着他的手臂时,触到的那一角都是滚烫的。她想伸出手,可是又因为畏惧而收了回来。
傅清时说着,最后只看了傅天一眼,微微躬身,便毫无留恋地走了出去。温溪眼角余光瞥到傅天一瞬黯下的眼神,但她并不在意,就像其他人也不会在意她的存在一样,她的眼里只有傅清时。
傅清时的身后除了温溪,还跟着傅初年,以及一个与傅初年差不多大的女孩子,长得很漂亮,身姿窈窕。温溪一下子就猜到了,那是他的女朋友。
一向冷着脸的傅初年,在看向那个女孩子时,目光总不自觉温和下来。
傅初年跟上了他们,抢在他们面前,拦住傅清时,冷声问了句:“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明明就跟陌生人一样。温溪也不明白,但一看到傅清时那温柔的笑时,她忽然一下子就懂得了。
因为,他本来就是那么温柔的人。
“不为什么。”傅清时简单回了句。
简单的对话,也是他们的第一次对话,结束在两个人之间。傅初年没有再问,傅清时也没有再说,他转身,看见温溪还在发呆,便喊了句:“温溪,走了。”
于是,温溪收回目光,连忙跟上了傅清时。温溪紧紧地盯着傅清时,欲言又止,傅清时似乎留意到,他眼里噙着笑:“怎么了?一直看我?”
温溪无语,谁看他了?温溪认真纠正:“我是看你的手。”她私以为,看人和看手,区别很大。
“没事的。”傅清时看穿她的心思,不再看玩笑,而是安慰了一句。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有些酸楚。她的脚步慢下来,看着傅清时的背影,忽然陷入了一种错觉。明明看起来那么温柔,那么容易靠近,其实,他却一直在以友好的方式拒绝别人。
温溪也知道自己并不是傅清时的什么人,也没有资格去安慰或者质问。可是,她依旧偏执地认为,那是有事的,而不是没事。
于是,她像是下定了决心,跑到了傅清时面前。她仰起脸,看着他,平静,但坚决道:“去医院吧。”
“医院?”傅清时有些讶然,他笑:“真的没关系……就是一点烫,又不是开水。”
“去医院吧。”她重复。
傅清时有些无奈:“你这个小孩子……”
温溪有些生气,她看着他,认真道:“我才不是小孩子,去医院吧。”阳光落在叶子的缝隙之间,从树叶流在她的脸上。她眉目长得有些清冷,但很标致,此刻,坚定得仿佛是一个小大人。
僵持半晌,傅清时叹了口气,笑。
“好,哥哥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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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医院,傅清时挂了个外科,医生简单地给他敷了一下。那一片印子已经微微红肿了,那口子也是,虽然不大,但留了很深的一道,上药时,傅清时十分淡定,眉头也没皱一下,反倒是温溪紧张得都屏住了呼吸。
走出医院时,温溪跟傅清时道了一句话,她说:“我是对的吧?如果你不处理,肯定会更严重的。”
傅清时看着她,点头,说:“嗯,你是对的。”
出了医院,傅清时带温溪去吃了一顿,这才回家。吴姨看到傅清时这样,吃了一惊,连忙询问,傅清时摇着头说没事,便上了楼。温溪便把事情跟吴姨说了。吴姨听到了,忧心地叹了一口气,她说:“少爷就是这个性格,你要问,那肯定就是没事。”
温溪回想了一下,好像如此,没事仿佛是他的口头禅。
“我们少爷是最不怕痛的,很小他就独立了,小学的时候自己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摔破了脑袋,家里没人,他就自己打了个120,等医生到家里时,少爷的额头上的血都流到连上了!”吴姨说起来时,还有些心有余悸。幸亏运气好,那一次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万一摔成了傻子,那就完了。
后来傅清时优秀的成绩证明,他没有摔坏脑子。
温溪听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也想起自己,也是如此,发烧了,一般都是自己吃药,自己敷着热毛巾,慢慢退烧。刚回温家的那一会儿,有一天她发烧了,起来,壮着胆子跟施婉莹说,施婉莹一脸的不耐烦,如果不是摸到她滚烫的额头,施婉莹是不会当一回事的。那晚,施婉莹把她送到了医院,一路上都在骂骂咧咧,这给她留了下一个心理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