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地惊雷起,所有的人都震惊地看着傅清时,他们莫不是听错了吧?施婉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嘴唇哆嗦了一下,带着颤音,问:“傅少爷,你这是什么话?”
而此时,傅清时已经倾身向前,想把温溪扶起来。她的手往后躲了一下,她怔怔地瞧着他,眸子里满是戒备,像一只刺猬。
傅清时呆了一下,倒不介意,只是更加坚定地把她拉了起来。
温溪想挣脱,可他的手掌温热而坚定。她眼里充满了茫然,天寒地冻,没有寒冷,也没有疼痛,她只是一直望着这个比自己大一些的少年,濒临死亡的鱼仿佛看见了一片辽阔的海洋。
她的理性告诉自己要保持警惕,可他散发着温柔,想在冥冥之中召唤着她,哪怕粉身碎骨,也想终身一跃。
傅清时只是笑笑,不急着回答,而是把自己身上的大衣解了下来,再优雅地披在温溪的身上。
她忘了拒绝,但仍戒备地看着傅清时。
这个少年虽然只有十六七岁,可强大到让人望而生畏。年幼的温溪知晓那是一根救命稻草,那是一根浮木。
事实也如此,傅清时的态度很明朗,他对施婉莹说,我要带走温溪。当时,温溪就躲在门后面。她小心地看着,听着,不敢喘一口气,生怕只是一场泡沫。
施婉莹觉得荒唐,百般不解,甚至不顾礼仪,说出许多难堪的话。温溪就这么静静地看见施婉莹诋毁自己,诸如“小偷”之类的词钻进耳朵里,让她无地自容。
小偷这个词让温溪面红耳赤,她紧握拳头,甚至想冲进去。可时傅清时只是懒懒一笑,挑了个眉,挑衅般问:“小偷?没有真凭实据,就这么无赖一个孩子吗。”
温溪那满身的愤怒顿时一僵,她几乎是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人。
施婉莹被说得一噎,看见傅清时脸色不对,便转移话题。她从不解,到愤怒了,她质问:“傅少爷,温溪姓温,你跟她非亲非故,就说要把人带走,我怎么给你?我怎么跟她爸爸交代?”
傅清时闻言,只是淡淡一笑,轻声反问,看似温柔,像刀刀剜心。
“你确定温溪是温家人吗?”
“你不是一直都想赶她走吗?”
“她,你们不要,我要。”
几番谈话,施婉莹面红耳赤。眼前不过是一个尚未成年的少年,看模样仍旧青葱,可身上散发着强大的气压,那成熟的话术句句逼人。施婉莹竟落了下风。
她的确想赶走温溪,做梦都想。可心底又不满这个人是傅清时,背后是傅家。
“你带走她,我怎么跟我家先生交代?这像什么话呢?”施婉莹红着脸憋了句。
傅清时从容不迫,已然起身,他说:“这个你放心,温先生已经同意了。”他在未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之前,断然不会擅做决定。
等傅清时从大厅里出来时,温溪已经站在院子里等他了。
“你在干什么?”他微笑,眼似月牙,轻轻弓着身子,像是逗小孩的口吻。
她仰起脸,没回答,只是抬起眼,问:“我是被抛弃了吗?”
傅清时神色一怔,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他没想到一个那么小的孩子,会问他这样残酷的问题。她的眸子像是洒满了露珠,零零碎碎。
他半弓着腰,淡淡一笑,想了想,认真地告诉她:“当然不是。你只是多了一个家而已。”
温溪知道,无论他说什么,都是在安抚她而已。当然,她也没想到,他可以说得那么动听。
随后,傅清时很认真地跟她解释了一番。期间,她的爸爸也来了电话。原来傅清时只是奉命行事的人,促成这个决定的是傅清时的妈妈兰英。兰英是复莹的故交,曾受复莹的恩惠,两人交情很深。这些年,兰英也清楚复莹的状况,但一直无暇顾及,今年了解到温溪的生存状况时,兰英跟复莹吵了一架,生性仗义又热心的她看不下去,决定把温溪接过来。
当然,期间也跟温溪的爸妈达成了协定。温溪爸妈当然乐享其成,当即同意了。
听着温暮新那边委婉的说辞,暂住两个字说得那么生动,温溪忽然觉得愤怒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知道,她无力改变。
挂了电话,她说:“那就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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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清时没有把温溪带回所谓的傅家,而是一个幽静的小区,这片小区依山傍水,里面都是一栋一栋的小洋楼。
傅清时平日便一个人住在这里。
到了这边已经是深更半夜了,温溪睡得迷迷糊糊的,也不知是梦是醒。等天明的时候,她发觉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她看着天花板出神,眼泪怔怔地从眼角落下。能义无反顾地说出“我要跟你走”,是逃命,也是逃避,更是反抗。跟施婉莹的羞辱相比,她更无法容忍的,是自己爸爸的同意。
自己的爸爸竟然同意她离开自己的家。而迎接自己的不是自己的妈妈,反倒是一个陌生人,一个从未见过的阿姨,一个从未见过的少年。
昨夜,傅清时让她接了一个电话,电话那边的女人性子强势而霸道,但对她却小心翼翼,那个女人说,你妈妈说,以后让阿姨照顾你。你放心,阿姨会好好对你的。
这个阿姨自然就是兰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