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个少年犹如阳春白雪,始终和颜悦色,即便他收进眼底,却无一丝冷漠与高傲,他微微笑,伸出手与施婉莹握手,点头致意,道:“温夫人您好,我是傅清时。”
看模样也不过是个高中生,可带了贵公子与生俱来的早熟,像个小大人,足够的尊重与友好。
施婉莹自己都愣了一下,要知道,她在宴会上都曾受到过冷眼与嘲笑。可这位高高在上,身份尊贵的少年,没有一丝做派。
傅清时的温和让紧绷的气氛轻松了。进屋后,施婉莹带着傅清时一阵好说歹说,从温暮新的事业到她的事业再到温习温文的优秀,温习和温文好几次憋着想钻进地缝里的冲动,眼神暗示,可施婉莹一旦表演起来,就没完没了。
当然,这也归咎于傅清时的配合,他似乎只是来温家旅游一下,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面上挂着浅浅的笑意,配合着施婉莹一问一答,极尽绅士。
终于,施婉莹嗓子要冒烟了,她这才想起一件事,傅清时来这儿干嘛的?总不能是来听她吹牛皮的吧?
傅清时听到施婉莹终于提到了主题,他这才开门见山问:“请问温夫人,暮先生的前任妻子复莹现在在哪里呢?”
施婉莹脸色顿时有些挂不住,傅清时居然问起了她生平最讨厌的人。换了个人,她必然勃然大怒了。
她只得忍而不发,随口道:“她啊,一直在国外风流快活呢,把她女儿丢在这不理不睬的,只顾自己快活!”
只是,这跟傅清时有什么关系?
“她女儿?”傅清时眯了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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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
温溪正在房间里看书,直到孙姨忽然叫她下楼。她把书签夹在扉页里,有些懵懂地跟着下了楼。
她扶着扶梯一步步地从台阶上走下来,她的视线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一个少年身上。与此同时,那些人也纷纷朝她看了过来。
冷漠,不屑,鄙夷,轻视,那些她一向惯了的。但夹杂其中的有一双含笑的眼,像是每日清晨的微光,竟然耀眼得让她无所适从。
那个少年专注地打量着她,唇角微扬,含了笑意。
她看见他的第一感觉,想到了一个词,温柔。其次,才是清俊。气质像是秀丽山水般干净,剑眉之下,那一双上挑的眼微微一弯,像是洒满了春日的明媚。那样精致贵气的五官里,藏着温柔,而不是天然的疏离。
温溪自小就会隐藏,所以她很冷静地瞥了一眼,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当她不明所以地走了过来时,没想到一个恶作剧就这么发生了。
她刚走过温文身旁,不料温习偷偷伸出了一只脚,一下子就绊住了温溪。温溪没留意,一个踉跄,好在她反应机敏,及时拽住了沙发的角,人没摔倒,但手不小心撞翻了茶几上的热咖啡,滚烫的咖啡直接洒落在她的身上。
一边的温文也被溅了几滴。
一刹那,沉默,随即,施婉莹气得推了一把温溪,温溪一下子栽倒在沙发上。施婉莹着急地察看温文的状况,温文素来胆小,这下竟然哭了起来,始作俑者温习抿了抿嘴巴,一声不吭。他本也是性子顽皮,没想惹出了事儿。
温溪这下觉得不是痛,是悲凉。她长发凌乱,毛衣上一大片污渍,残余的咖啡还在滴落。
“你还好吗?”
这一刻,声音仿佛来自梦里,那么虚幻,那么美妙。
她甚至有些警惕地抬眼。
傅清时就真真切切的来到了她的面前,当所有人都在对温文关切备至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不,应该说竟然有人来关心她。
而这个人她从未见过,他们也从未有过交集。
傅清时已经拾了几张纸巾,他看了她一眼,抬手,想要帮她擦脸上的污痕。温溪像是受惊的猫,连忙躲开,淡定地坐在一边,那成熟的神色与她的年纪格格不入。
傅清时愣了一下。
这时,施婉莹也意外地留意到了傅清时的举动,她迅速地抢在傅清时前面,好声好气道:“哎,傅少,让我来,让我来。”
傅清时自知身份,退了两步,仍不禁道了句:“有没有烫伤?”
温溪抬起眼,看着他,摇了摇头。
“不好意思,傅少,让你看笑话了。”施婉莹尴尬地道了句,随口奚落道:“这孩子性子有些古怪,不爱说话,我烦得很。”说完,唤来孙姨,把温溪带上去检查一下。
始终没有说话的温溪,在经过温习边上的时候,忽然定定地看着温习,道了句:“希望下次你能放好你的脚。”
语气很淡,可有棱角。
温习一囧,顿时涨红了脸,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大人们一看也知晓了怎么回事,施婉莹心里虽气,可不好发作,只好忍耐。
温溪说完这才上了楼,在即将转入回廊的时候,她悄悄地侧过脸,望了傅清时最后一眼。
恰好的。
那个少年就这么站在下面,扬起脸,眼里倒是闪过几分惊讶,随即,他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