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家是著名的世家大族,其不仅在朝廷有崇高的地位,在江湖上也是负有盛名,做什么事,不管是江湖圣人,甚至连天子都要给分薄面。同时,安家家主安纯阳凭借出色的个人本事与政治手腕,更是稳固了安家地位,使得安家在天下更是拥有了一席之地。安府占地辽阔,分有大小无数个院,使用垂直管理手段,使得府内管理严谨有序,几乎不出任何差错。 安如九身为安家长子,身份特殊,她的院被安置在了靠山的位置,也就是离江湖高手莫归远所在的不远之处。伺候她的人都身怀绝技,武技高超,院内管理更是严谨,基本不会出任何问题。 可是如今,竟然在饮食方面出了状况。 安如九沉眉,使毒之人应是在外潜伏很长一段时间了,否则也不会将有毒的香椿芽如此轻易地就送了进来。 “查。”安如九沉声说道,“一寸一寸向上摸清楚,把源头给我找出来。” “是。”管事答道。 安如九紧紧攥住拳头,此患不除,必有大难。 这事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行进了,安如九步步为营,暗中布局,安排下人们有序地私下调查着,她眼眸像黑夜,漆黑不知心中所想。夜,烛火摇曳,安如九平静地看着手里的货物交易记录,成竹在胸,她已布下天罗地网,这些人是逃不过安家的手掌心了。 这些个下毒之人还算有几分能耐,两个月里,多次隐藏,最终还是被安如九清楚地查到了。 握着手里的名单,安如九眼眸表面如潭水平淡无波,实则内里翻涌着波涛。 “公子,是否让我等去……”潇意沉声说道。 安如九轻轻摇头,“萧先生,勿要打草惊蛇。这些人十分聪明警惕,稍有不慎,便又会失去他们的音讯。” “那……还希望公子将阿眉带回来。”潇意深深行了个礼,面色沉重,内心悲戚,已经数月没见了,阿眉现在必定是凶多吉少,他目光闪烁,看着安如九:“多谢公子了。” 安如九对账房先生笑了一下,“交给我吧,萧先生,天色已晚,你尽快歇息去。” 潇意面露担忧,他张口还想说什么,看到自家公子的笑脸,又止住了,他抬手鞠了一躬:“老奴告退。” 冬凝在后面默默看着,等潇意走之后,她才开口:“公子……” “我们今晚出发吧。”安如九平静地说,“时不可待,若是再拖一下,这些狡诈的人又要隐匿了,正不如给他们一个突袭,使其措不及防。” 想到阿眉还在他们手上,安如九心一沉,距离事发已经三个月过去了,不知道她现在情况到底怎么样,若是真有性命之忧……想着,她目色里带了一份狠厉。 冬凝沉静半晌,点头:“嗯。” 夜色正浓,一轮皎月悬挂在天边,宁静的月光缓缓撒在草丛上,一只小虫钻进了土里,花朵静静绽放,大树也沉寂地立于院里,一切仿佛睡着了般。 安如九身穿简便的黑色衣服,脸上虽带着面罩,但她依然易了容,头发干净利落地梳了个马尾,手上拿着三把小刀,半晌,她的手一收,小刀便消失在手中。旁边冬凝同样也如此打扮,她向安如九看去,眼神示意已经准备好了。 安如九点头,打开了窗户,打算从窗户出去。 毕竟这件事非同小可,那帮黑衣人的厉害安如九也是见识过了,同时他们也谨慎狡猾,人去多了反而打草惊蛇,若有恶战,他们这边肯定会有伤亡,所以这次只能是——偷。 唯有偷袭,才是万全之策。 希望阿眉没事,安如九心里祈祷。想着平时这个丫头明亮的笑靥,安如九心里竟生出了几分悲凉。 月光皎洁,照落下来,一个出尘如谪仙的身影站在院中,静静的,仿佛等了很久一般。 “风昀生。”安如九瞪大眼睛,“你怎么……” “我要跟你一起去。”他平静地说道。 怎么回事,他怎么知道她们今天晚上要去杀人。 “观测着时间和你的动静,你们今日就肯定会动手。”风昀生眼神清浅,如湖水般静静地看着她:“我要跟你一起去。” 安如九想都没想,“不行。” 开玩笑,他才学几个月的武功,这番过去,也是风险极大,安如九自然不能让他犯险。 风昀生像是早就猜到了她的回答,也没坚持,但他眼神如清水般澄澈地看着她,缓缓的,露出了一个宁静的笑容,“那我喊了。” 安如九静静地看着他,心里佩服地五体投地。 是的,他要是喊了,自然会招其他人来,其他人肯定不愿意只她和冬凝两个人去的,定是都要跟随,但偷袭的话,人多了自然不是好事。 想归想,安如九神情严肃地说:“此次行动十分危险,你若是来,自是不适合的。”说完,她放软语气,“乖,回去睡觉,明日我会给大家带回一个完好阿眉。” 风昀生没有动,他依旧紧紧地盯着安如九,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 安如九不想多言,她看了冬凝一眼,提气便向围墙外飞去。 可是没走几步,她便发现风昀生紧紧地跟在了后面,怎么甩都甩不掉。 是了,风昀生近几月天天练武,旷世奇才的他,轻功早就练得极好了,她怎么可能比他快很多呢。 安如九心里叹了口气,顿住了脚步。 “你来可以。”安如九低声说道,“切忌和他们正面冲突。” “好。”风昀生笑了,眼神深深地看着她。 黑衣人的隐匿之点是城西一个酒铺,白日里人来人往,看上去极其普通,十分能掩人耳目。若不是安如九细细探查,定不能找出他们的隐匿之处,可见这些黑衣人的奸狡。上次进屋来刺杀她的虽然只有两人,但能作出这么大的动静的,外面必然是有接应,即使当时杀死了一个,然而通过这几个月的寻查,安如九查出在外一共有四个人作案。 身体轻盈而下,安如九脚尖一点,便又飞出去了老远。 过了半个时辰,安如九几人便到了酒铺。 现在已经亥时了,街上早已没有人烟,静悄悄的,但酒铺的后院深处依旧有烛火摇曳。安如九蹙眉,静静地踩在了屋宇顶上,风昀生和冬凝二人也默声附了上来。 揭开其中一个房间的房瓦,房里设施及其简陋,只有两张床和一个小木柜,便没了。旁边两人在更衣,约莫要睡了,他们都身形健硕,四五十岁左右,脸上没有了面罩,安如九细细看去,果然是画像与名单上的其中两人。 他们在讨论着什么,但是声音极小,安如九侧耳,细声听着。 “老三,上个月在东城那边不小心漏出马腿,被安家发现了,还好你反应及时,不然我们就真被抓了。”一个眼睛较细,长得如鼠般的人说道。 另一个人浓眉大眼,一身浩然正气,只见其轻轻一笑,“安家那些人,真以为能查得到我们?” 鼠眼男子换上了里衣,“那可不,安家那小子也是机灵的紧,上星期我也就只是稍微走漏了风声,当时也没察觉到,竟也被安家查到了,此人心细,我们更要多加谨慎。” “别说了。”浓眉大眼的男子面色微沉,“今日老四出了门一下,也不知道被安家那些人看到没,此地也不可久留,我们明早便出发。” “老三,你也太谨慎了。”鼠眼男坐上床,笑着叹了口气,“不过听你的准没错。” 安如九心里暗暗想,他们口中的老四,便是那日冬凝砍下右手臂的人了,在查出线索后当日,安如九便上请父亲帮忙查此事,她在全城安下了眼线,将所有断了一只手臂的人的文案资料都搜了出来,排除这些人之后,那么剩下的人就是最大嫌疑者,她一步一步观察,今日终于将其查了出来。 名为老三的目色沉凝,没有回话。 鼠眼男见老三没回话,也没再说话了,吹灭蜡烛后,他理了理衣服,便打开了房门,向外看了看,四周静悄悄的,随后,他便向茅厕走去。 半晌,他走出茅厕,忽地,感觉自己脖子一痛,血汩汩而出。 他瞪大眼睛,喉咙、动脉一齐被割破,他来不及发出声响,便倒了下去。剩下冬凝冷冷地看着他的尸身。 房门打开了,人走了进来,老三闭着眼在床上睡着,想是老二在外如厕回来了,便也没管。 可是听到久久的没有动静,老三心觉不妙,他猛地睁开眼,便发现一张陌生的脸在他旁边,风昀生静静地看着他。 不好! 老三的反应还算快,他一个翻身便从床上跳了起来。 风昀生出手如电,单手扼住了他的手腕。 老三面色一沉,心思如闪电般跳过,他第一个反应便是大声呼喊,让隔壁的同伙得其讯息,赶紧逃离,可是正当他开口,风昀生便点住了哑穴。 这少年,不过十五、六岁,好细腻的心思! 老三瞪目。 可是下一秒,他的眼睛便再也合不上了,心口窝一把短刃插入其中,老三张着嘴巴,直直地倒在了床上,尸体渐渐发凉。 一切都发生得悄无声息。 这间房里没有阿眉。安如九在屋宇上看着下面的一切,开始本想她出手杀掉这个老三的,没想到风昀生比她先下去了,之后便看到的刚才那场景,安如九心里震惊,这才几月,他便如此厉害了。 刺杀这种事同时进行最好,若稍不注意,便会被其他人察觉。沉下心神,安如九未等这两人处理完,便向旁边的房屋走去,向下一探,下面同样是两张床。 悄无声息地,安如九潜入房中,短刀早已拿在了手上,她来到其中一床旁边,一中年男子躺在床上,闭目沉睡着。 看准那人的脉搏,安如九出手如闪电,狠狠将短刃刺过去。 未料到,男子突然睁眼,一个转身便躲过了短刃。 竟反应如此之快! “谁!”男子喝声道。 安如九未开口,目色一沉,又是一个短刃直刺过去,男子反应神速,一翻身便躲过了安如九的第二次攻击。 安如九眼露嘲讽之色。 安如九何人?江湖圣人莫归远直系弟子,少年天才,武功天赋极高,从小练武,十三岁便脱离师傅只身教导,开始自身修炼钻研,如今她已经十四,却在武功方面将近顶尖,虽内力不够深厚,但凭借敏捷的身手和聪明的思维,基本能和江湖高手持平。 这时候安如九出手如电,躲得过两次还能躲过三次不成,就算不是偷袭,正面对付也并非是她的对手,下一秒,那人便中了短刃,短刃上有毒,一中即死。 那人浑身一颤,七窍流血,倒了下去。 刚一出手,安如九便如风般转身,躲过了后面那人的袭击,原来是这个房间的另一个人出手了。这人正是当天来暗杀她的其中那个被断臂逃跑了的黑衣人,如今他没有带着面罩,安如九便看清了他的眉目,剑眉星眼,目色暗沉,一只独臂拿着剑横在她面前。 安如九眼色一狠,抽出腰间的软剑,提气抬脚,身姿机敏地在空中一转,便从他的侧面横切而过,断臂人也反应极快,接下了她的一剑。 又是几招过去,那独臂人也是厉害,连连接下,只不过几招下来,他神色严肃,微微喘气。 “阿眉在哪?”安如九沉声问道。 听见他如此发问,独臂人轻蔑地笑了声:“呵。” 见其语气不妙,安如九眉心一沉,便又是两剑挥了过去,独臂人显然已经力不从心,但还是一一接下。说时迟那时快,安如九另一只手里又拿出了短刃,一个闪电般速度,便飞了过去,刺中了他的腰腹。 毒慢慢侵入他的身体,他不怒反笑,“我既是中毒,你也逃不了。” 听罢,安如九感觉情况不对,她突然觉得身体开始渐渐乏力,不好,原是刚她在刺杀第一个人的时候,这个独臂人便已经将药粉散在空气中了。 安如九手里的软剑掉了下来,她已经没有力气拿剑了。突然后面一阵狠厉的掌风拍在她背上,安如九便如断了线的风筝飞了出去,狠狠砸在墙上。一口血喷了出来。 安如九目色震惊,怎么还有一人,难道不是只有四人吗? 独臂人已经开始神志不清,七窍流血,他吃吃笑道,“虽只带了身上点的迷毒,但也够了,老大,为我们兄弟几人报仇。” 后面那人冷冷地看着安如九,沉声说道:“自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