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鹮笑出眼泪来了,把胡度的几千块的西装口袋巾抽出来擦脸。
口袋巾的主人气到面部肌肉痉挛,到底也没拦。
“说真的,秦鹮,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胡度绷着一张脸:
“要不,你找个机会和段若轩把事情说开吧,他不知道当年的真相,所以才会一直误会你,真相揭开了,说不定会原谅你呢?你也就不用躲着他们兄弟俩了。”
秦鹮沉默了几秒,垂头轻笑:“哪有那么容易,他不会原谅我的。”
又不是甲弄脏了乙一件衣服,丙打碎了丁一个杯子那样简单。
有些事复杂到,连当事人回想起来,都会三叉神经疼。
“所以才让你解释啊!你不解释,只躲着,他还以为你心虚呢!”
秦鹮还是摇头:
“关键就在于解释不清啊,而且隔了这么多年,裂痕已经越来越深,要修补,就要挖一块血肉,与其再疼一次,还不如放着。”
忽而想到什么,秦鹮歪着头抬抬下巴:
“当初不是你说的吗?让我离段骁远一点,别出现在他面前了。”
“我哪知道你这么没出息!这都几年了,你还把他放心尖上,忘也忘不了,高考复习没见你记忆力这么好呢?”
胡度没好气了呸了一声,呸完又开始叹气:
“其实段骁应该比你更不好受,亲哥哥和自己女朋友滚到了一张床上去,关键是,自己还亲眼看到了......”
他啧啧两声:“这场面,换个心理素质差的,估计要杀人。”
。
秦鹮嗓子眼里干涩。
当时段骁的样子,她不敢回忆,但一定是比杀人犯更可怕。
。
有人推开消防通道的门,来找胡度,说是大老板要找他聊聊。
年度最佳员工胡度,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事儿多。”
回头问秦鹮:“你怎么走?”
秦鹮摆出一副厚脸皮的姿态,媚眼如丝:“胡哥不送我回家吗?”
“滚蛋,我这边散场了还有下一摊,年底除了酒局还是酒局,你以为我像你一样闲呢?”
说着把车钥匙摸了出来:
“车给你,你开回去?大过节的,不好打车。”
秦鹮驾照考了就没用过,一摸方向盘就冒冷汗,赶紧摆手:“算了吧,把您爱驹刮了我赔不起,我叫网约车吧。”
“......出息。”胡度又把车钥匙收了回去,临回宴会厅前,问她一句:“你没搬家吧?”
秦鹮茫然摇头:“没啊,我往哪搬?”
“那就好。”胡度没头没脑丢下一句,转身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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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鹮是从酒店出来时,开始后悔的。
她就该接着胡度的车钥匙!
真刮蹭个好歹,大不了她一哭二闹三上吊,胡度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总比大晚上的,在酒店门口吹北风强。
平安夜,晚高峰,雨雪天。
三个buff叠在一起,灾难无疑,网约车显示,前方等位98人。
秦鹮灰溜溜回了酒店大堂,在会客厅等了一个小时,昏昏欲睡的时候,手机响起。
终于是排到了。
操着浓重方言的网约车司机问秦鹮,在酒店哪个门?
“东门还是南门?”
秦鹮微张着嘴:“哪是南啊......”
“......”
她钻出酒店,看了看周围建筑,告诉司机,自己在一家星巴克对面,结果惹来司机师傅冷嘲。
说她定位定错了,要掉头过去起码十分钟,让她往前面路口走一走,方便上车。
秦鹮憋了一肚子火,却没地方发,只能把大衣裹紧了,冲进雨雪里。
。
天上飘着的明明是白色的小雪花,落在地上却是脏兮兮的水洼,又冷又泥泞,更别提粘在头发上衣服上的雪,瞬间融化,打湿一大片。
别提多狼狈。
秦鹮咬紧牙关往前冲,没走两步,听见左侧辅路上,传来冷峻的鸣笛声。
一辆通体漆黑的库里南,被雨雪冲刷得格外莹润,连轮毂都不染尘泥,秦鹮驻足,歪头看去,车子刚好停在她身边。
后排车窗缓缓降下。
她的狼狈,因寒冷而泛红的眼眶鼻尖,微微颤抖的肩膀,都一个不落地,落进段煜卓的眼睛里。
。
他居然还没走。
这是秦鹮的第一个念头。
老人们常说,棕色眼珠的人心眼多,难缠难斗。
这是秦鹮的第二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