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浮玉挑眉,脸上止不住惊讶。
郑皇后和她半斤八两,两人都不喜欢和尚或佛经。
母后连坤宁宫里的小佛堂都没去过几次,若不是那里是姑姑越长溪与姑父的定情之地,郑皇后早就把佛堂拆了,修成一个更大的练武场。
这样的人,竟然要去佛寺听佛经?
越浮玉扶着她下山,觉得自己耳朵出问题了,她好奇道,“您什么时候喜欢听西域僧人讲经了?”
郑皇后拽住差点摔倒的女儿,把对方扶正,随口回答,“我不喜欢佛经,但喜欢你父皇,所以想和他在一起。”
她看了眼妩媚漂亮的女儿,又淡淡道,“恐怕你永远也不会理解这种想法。”
越浮玉:“……”她刚才就该直接摔下去。
先吃了一嘴狗粮,又被鄙视,越浮玉气呼呼离开,回府的路上竟然遇见一个熟人——李北安。
时隔五天,李北安已经被大理寺放出来。
他身上确实没什么问题,当年和越浮玉在一起时,他是真心的。半年前被越浮玉发现的那次,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但很多事情就是这么巧。
越浮玉给他花的五万两银子,大理寺也只判定返还一部分,但李北安坚持要返还全部。
对于这个结果,越浮玉没有什么不满。
正常谈恋爱,不包括诈骗那种,无论是女方给男方花钱,还是反过来,都是自主自愿行为。分手后要回来,才是脑子有问题。
她状告李北安,不是为了钱,五万两她还不至于在乎。毕竟,钱多到一定程度,就只是个数字。
她这样做,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李北安想让她身败名裂,她加倍奉还而已。
现在事情解决,她对这个人已经没有多余的情绪。越浮玉一手撑着车窗,神色淡淡,懒散道,“来听经?”
仅仅过去五天,李北安瘦了很多,几乎撑不起以前的衣服。
他似乎没想到公主是这个态度,有些惊讶,随后点点头,“马上前往封地了,临走前最后一次听经。”
普州偏远荒凉,他此次离开,也许就是一辈子,这也是他最后一次见她……
“听经不错,修身养性,”越浮玉胡乱应付两句,已经开始不耐烦,红色指甲在车窗边缘扣来扣去。
李北安熟悉公主每一个小动作,眼底深处流出几分怀念,他知道公主烦了,自己该主动离开,可是……舍不得。
他舍不得这最后的时光,而且,他还有一句话想问她,这已经是最后的机会。
在公主愈发不耐烦的眼神中,李北安轻声道,“公主,您曾心悦于我么,哪怕那么短短一息时间。”
细长手指转了两圈胸前长发,越浮玉挑眉。
难道有本书叫《分手后必问的五十问题》,为什么所有人都会这么问?
她还没回答,李北安眼底却已经了然,他轻笑,“我懂了。”
“无论是我,还是沈公子,抑或是许少傅,我们都无法忍受深爱你、却不被你所爱,于是,我们都会犯错。”
他原来不懂,为何沈不随和许别时选择离开她,但现在懂了。
懂了,也晚了。
手中动作一停,越浮玉眼底渐冷,李北安这是在甩锅?
李北安仿佛看懂了她的想法,摇头道,“我并非找借口,只是真心实意祝福您,找到比我们更好的人。”
世人皆说,永照公主像火,只有相处过的人才知道,她更像冰。
坚硬无法融化的寒冰包裹着她心中一角,谁都无法看清,谁都无法靠近。
与她相爱,不是奔赴,而像殉道。
“公主,安祝您所思所想、终得实现。”
李北安一甩鞭子,马车很快消失在道路尽头,越浮玉盯着他离开的方向,神情漠然,许久后,她忽然勾唇,嗤笑一声,“倒是说了句好听的。”
……
虽然认为自己没有任何问题,但母亲和李北安都说了类似的话,越浮玉心情还是不太爽。
而身为公主,绝大多数问题都能用钱解决。
恰好路过白玉湖,越浮玉租了一条画船,在湖心晃晃悠悠飘荡一下午,又美美地睡了一觉,晚上回府时,已经完全忘记什么叫不高兴。
——直到她在寝殿门口,看见蕴空。
越浮玉说让对方滚,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哪怕现在两人遇见,她也仿佛没看见,直直绕过对方,推门进屋。
一推,没推动。
冷白修长的五指抵住门,蕴空低头道,“公主,贫僧来为您诵经。”
两人距离很近,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的檀香味,也能看见月色下,对方冷淡深邃的眉眼。
越浮玉瞥了蕴空一眼,笑容嘲讽,“大师不是认为本宫故意勾引你么,怎么还来?动了凡心?”
她一字一顿,语气冷薄,“可惜,本宫不喜欢自以为是的男人。”
其实,她知道对方为何误会,蕴空离开,她就发现了屏风的问题。
可对方不止提到屏风一件事,而且,她是公主,任性一点怎么了。
蕴空摇头,声音一如既往平静无波,“公主并非故意引诱贫僧,是贫僧误会。”
“所以,你是来道歉的?”
既然进不去,越浮玉干脆不进了,斜斜靠在门板上,挑眉看着对方。
“是,”蕴空答得干脆,“贫僧给您道歉,希望您能原谅。”
越浮玉微愣。
某种程度上,她很了解蕴空。同为天之骄子,身上都会带着点不服输的傲气,很难低下头,真心实意给别人道歉。蕴空这么做,确实出乎她的意料。
但尽管如此,越浮玉还是嗤笑一声,一字一顿道,“本宫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