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屋中,婉娘正耐心地教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念书,书上的那一句,正好是“有美一人,清扬婉兮……”小男孩摇头晃脑,在书本后面轻瞄母亲羞红的侧脸。
婉娘原本也是不识字的,只是在陪着刘盛温书的时候,才跟着学了一些。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低头一笑,再抬头就看到了小男孩眼中的戏谑,忙板着脸敲敲他的圆脑袋,“不好好看书,想什么呢?”
小男孩吐吐舌头,嬉笑着说:“我记得爹爹说过,娘亲的名字就是从这里来的。也不知道,爹爹现在走到哪里去了,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过年夜的那天,外出拜访老师的刘盛归途捡到了这个小男孩,许是自己年幼时的经历,他便大动恻隐之心,带着那个孩子回家。婉娘也是个心软的人,很快接受了这个小男孩,一家三口,过了半个月温馨的平静日子。
直到一个月前,刘盛不得不启程赶考,才与家中妻儿分开。离别那日,刘盛在她耳边承诺,无论是否功成名就,回来后都会与他们相守一生。
想起丈夫离走时的眼神,婉娘低眉轻笑,抚摸着小儿脑袋,“算算日子,再过不久,爹爹就到京城了。你也要好好念书,日后和爹爹一样,做个懂理的人。”
小男孩收了脸上的,握着不大的拳头重重点头。
莞尔一笑,婉娘出了房门,打算去准备些吃食。合上门之后,脸上却闪过一丝郁色,也不知刘盛哥哥一路上盘缠够不够用,这几日为何也不写信回来了。
还没等到她走到伙房门口,赵大嫂就匆忙过来,满脸痛色地拉着她就走,“婉娘,出事了,你快跟我走。咱们村里,只有刘盛最有本事,你是他娘子,定然也是有主意的,快随我去看看。”
拿着手绢擦拭指尖,刚才郑员外又甩了一个人巴掌,接触到了这些下贱人,他眉间皱纹更深。不耐烦的视线中,突然闯进一个温婉柔美的女子。
婉娘收回看向乡老的哀痛目光,强忍镇定地看向郑员外,方才赵大嫂已向她解释了一切,“郑员外,纵然你再怎么权势滔天,就可以这样打死人吗?这村子是我们世代耕种的地方,仅仅因为你的喜好,就要让这么多人流离失所?”
阴狠的唇角勾起,俗套至极又自然而然地,郑员外看上了婉娘。放过村子的唯一条件,就成了他带走婉娘。
赵大嫂后悔至极,与再次陷入愤怒的村民们一起冲上来,却再次被郑员外的随从赶走。地上歪七扭八躺着无数人,赵大嫂更是头上流着血还要婉娘快跑。
深吸一口气,婉娘抬头,讲述自己已经嫁人,谈到最后,脸上嘲讽一笑,“难不成赵员外,除了爱抢占别人的田地,还喜欢抢占别人的妻子?”
“未尝不可。”郑员外附身,捏着她的下巴,“无数读书人,进京之后都会被富贵迷眼。千金小姐和书生的故事,可不少见。不如我们打个赌,你夫君若是高中,一定不会回来要你。”
捏紧拳头,婉娘抗拒着心底深处的自卑,“好,我跟你赌,我夫君绝不会如你所说那样。”
阴冷一笑,郑员外重新上轿,意味深长地说:“我给过你们机会了,是你们自己不珍惜。”
眉心皱起,婉娘心中有一丝不详的预感。
不过第二日,预感便应了验。无数带刀壮汉冲入村庄,烧杀抢掠,半日之内,血流成河。幸存者们,连同婉娘和小男孩一起,被绑入郑员外的府中。
洁白的狐毛毯上,郑员外赤脚挥手,让管家带着其他村民们退下。独留下婉娘和男孩一人。饶有兴致地撑着下巴,他朝小男孩勾勾手指。
难藏脾气的小男孩不管不顾地冲过去,“坏人,我杀了你!”
轻易拎起小男孩,郑员外嗤笑,“小杂种,就凭你?”
“你到底想怎样?”婉娘握拳,咬牙问道。
轻笑一声,郑员外将小男孩甩远,稚子的头猛地撞向桌角,昏了过去。
婉娘如同被踩了尾巴一样喊叫一声,踉跄着扑过来,试图唤醒孩子。
挠挠自己的耳朵,郑员外走过来,用脚描摹她的身躯,“又不是治不了,喊那么大声做什么?”
强忍着屈辱感,婉娘仰头看他,“你不是说要和我打赌吗?”
“我只是说了和你打那么一个赌而已,又不影响我得到你。”看到她眼中潜藏的屈服,郑员外勾唇笑,“做我的妾,我替你养着这个小杂种。”
咬着舌尖,婉娘发现自己终究无法妥协,余光瞄向一旁的柱子。
察觉到了她的想法,郑员外笑的毫不在意,“你想死我不拦着,但是活着的人更多。你的儿子,还有那些村民,若是你能坦然接受因为你的死,他们都过得生不如死,那你随意。”
绝望之色,终于爬上了她的眼睛,婉娘瘫坐在地,喃喃点头。可意外的,郑员外压根没有碰她,而是将她好吃好喝地供在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