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亥民闭上眼睛,迈步向前,他的动作很慢,慢到可以让人感受到他体内气机正在逐渐凝聚。
张枫冥照看着陆寰与傲刀,见傲刀身上几处大穴被银针封上,左腿与右肩被划开一道指头长短的口子,一滴滴散发着恶臭的黑血缓缓流出,也不知是疼的还是紧张的,傲刀的额头上细密的汗水结如黄豆大小缓缓坠落。一旁的陆寰撑着一把油纸伞为几人挡雨,看起来他的情况要比傲刀好上不少。
“师兄?”张枫冥隐约感觉到师兄体内所剩不多的气机正在缓缓汇聚于持刀右臂,这是要做什么?玩命吗?当下张枫冥捡起傲刀的那柄长刀正欲上前相助却被杨亥民喝到:“看好这一刀!”
杨亥民赫然睁开双眼,此刻他的右臂之中的骨骼、肌肉乃至血液的流动都可感知得一清二楚。这可以说是自己封刀三年之后的正式一刀,虽然不知道这一刀将会如何,但他希望即便是有最坏的情况,亦可以将其中经验传授给张枫冥,而不是让他与自己一起战斗。
海滩一战,不知名的刀客与黄裳刀与刀的对决被杨亥民用承转术深深刻印在脑海之中,此刻这种片段不断在他的脑海中走了一遍又一遍,最终杨亥民将他们拆解,分解他们的动作与意气。从起先的轻缓如云流淌如水再到刀刀拼命,直至最后一刀。
都说练刀求快,快则能占得先机,一刀可封喉。但杨亥民却深知求快容易,自己习武正拳三年,都能达到以速破空燃火的境界,再用快刀会快到哪里去呢?也不过以招式杀人而已。若求慢呢?慢则难,若能达到浑然忘却快疾慢缓,心中无招,只一意念,一刀出手哪管外界千丝情?
虽然心中这么想也这么做了,但这般如海市蜃楼般的念想天下刀客剑客哪个不是数十年如一日的练刀练剑?如傲刀养刀蓄意只求一刀而言都已是许多刀客可念不可及的地步了。
杨亥民手持一柄长刀,刀尖点在地面缓缓向前拖动着,当他来到吴繁馨身边时微微一笑道:“介意换一换吗?癞蛤蟆可不能吃天鹅肉。”
话音一落,四周落得个寂静,包括紫袍人亦停下了手中的拨浪鼓。
“噗哈,这形容倒十分贴切啊!”傲刀一门心思放在杨亥民将出的这一刀上,直接把那蛊抛在脑后了,见杨亥民这么说心情更是轻松了几分。
张枫冥则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道:“这还是师兄么?他什么时候学会开玩笑了?”
陆寰闻言则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喃喃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谁是癞蛤蟆呢?”
吴繁馨撇过头,嘴角悄悄翘起似乎也被这比喻给逗到了。
“小心。”留下这两个字后,吴繁馨便朝龙影走去。
杨亥民听得这俩个字,发自内心一笑,抬头看了看眼前如楼阁般高耸的血色蛤蟆而后朝紫袍人道:“老头儿,莽牯朱蛤可是珍品,你舍得吗?”说话间杨亥民晃了晃那明晃晃的刀刃,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完了完了,师兄这心魔病八成没好,他何时用过这种语气说话?”张枫冥心中一阵凌乱,一旁的傲刀捏着鼻子笑道:“这才是真性情,我看是正人君子当多了也会厌恶,所以得换个口味!”
紫袍人却饶有兴趣道:“你知道莽牯朱蛤?”从方面紫袍人便感受到杨亥民的气息正在缓缓改变,具体变在哪自己也说不清,生怕有古怪的紫袍人干脆停了下来看看能否看出其中端倪。
杨亥民微微一笑反问道:“略懂而已,在师傅的古籍上有过记载,如不出所料一会这蛤蟆会从那些疙瘩中放出毒气,届时咱们这几人都得交代在这儿吧?”
不远处的吴繁馨闻言微微一愣,这才知道杨亥民急急忙忙赶过来的原因,但真如他所说一般现在的处境可十分危险。一想到这里吴繁馨眼神略带担忧的看了杨亥民一眼。
仿佛感受到了吴繁馨的目光,杨亥民朝她那儿微微一笑而后缓缓起刀道:“万毒之王莽牯朱蛤,毒虽毒,却也不是毫无破绽!”
话刀这里,杨亥民一气提出于右臂汇聚刀尖之上。
眼前这只莽牯朱蛤眼睛金光闪闪,声若牯牛,全身血红疙瘩沸腾不已仿佛随时都会爆发一般,紫袍人心中在默数的同时,却也死死的盯着杨亥民手中的刀。
杨亥民透过密密雨帘,轻声一吐,吐尽心中郁浊之气,一刀缓缓举起。
雨幕瞬间被撕裂一般。
点点雨珠无声击打在长刀之上,却被刀身承载起来。
啪~
一滴水珠被弹中,飘荡出去。
一旁的张枫冥猛然抬头,随着这颗不起眼的水珠望向那个如高楼般的朱蛤。
一滴。
两滴。
三滴。
千百滴。
莽牯朱蛤疙瘩中将要破皮而出的毒气被雨滴不偏不倚正溅其中,就连身后的死角亦不曾放过。
然而这还只是开始。
千百滴水珠溅落的同时,漫天刀意崩裂炸开。
寒光一闪,刀尖挑中朱蛤,手腕再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