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黄毛扬起另外一只手往徐晋渊脸上扇了过来。
徐晋渊摁住盛酒梨的额头把人推到身后去,方便腾出手来再次挡住黄毛的进攻,丝毫没意识到此时此刻的情况是非常危险的,他依然从容不迫,没心没肺地笑着警告:“打我的后果,你估计承担不起。”
黄毛忍不了了,暴躁地挣开徐晋渊的钳制,仰天长啸一声,“操!我操!他到底凭什么觉得自己这么牛逼啊,哈哈哈哈哈哈全都给我上,不打得他满地找牙,老子不姓牛!上啊你们!”
一帮人互相交流下眼神后蜂拥而上。
徐晋渊挑了冲得最勇敢靠前的那个,抬高长腿踹下去,右边有人扑上来要抓盛酒梨,他上前半步挡在盛酒梨面前,一拳把那人的鼻子打出了血。
到黄毛冲过来的时候,另外一道高大宽阔的身影出现在这场混战里,魁梧地立在两人中间,并从腰间抽取出打架斗殴专用的伸缩棍,“唰”地一声,亮在众人眼前。
“???”黄毛赶紧刹住脚。
徐晋渊摊手耸肩,笑容肆意张扬,“怎么就是不听劝呢,于叔叔,他们就交给你喽,我先走了。”
原本是遵照徐父的吩咐出来找徐晋渊的,好不容易追到这里,又要给他跑了。
但当下的情况......司机于弛皱了下眉,只得先握紧伸缩棍进入随时战斗状态。
徐晋渊冲黄毛做了个对准太阳穴开枪自杀的动作,转身拉住盛酒梨的手腕,往他方才过来时的方向快步离去。
跑到有人烟的地方,徐晋渊才停下来,四处扫了一圈,他把盛酒梨拉进一条半黑半明的窄巷里。
徐晋渊松手,见盛酒梨又马上抱住袋子,好像里面装了什么宝贝似的,但他有瞄过一眼,袋子里就只有一些生活用品和她的新校服。
真奇怪。
徐晋渊走近,把盛酒梨的耳机摘掉,垂眸好笑地瞧着她那撮翘起来的刘海道:“哑巴?不会说谢谢?”
狭窄的巷道里静得出奇,能极其清晰地听到两人因为长时间奔跑而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盛酒梨后背贴着冰冷的墙面,双脚往后挪了几厘米,脚跟就抵在了墙壁上,退无可退,她收着手臂又抱紧袋子几分,利用袋子里的东西强压住不停起伏震动的胸膛,她快速抬头看徐晋渊一眼,又淡定地低下去,盯着灰扑扑的水泥地面声如蚊讷道:“谢......”
没等她道一个完整的谢,徐晋渊忽然掐住了她的脖颈,但没怎么用劲儿。
盛酒梨浑身的神经还是本能地紧绷起来,由于有些不明所以,手指扣得怀里的塑料袋滋滋作响。
在这般悄然静谧的黑夜之中,一举一动都会被无形放大。
徐晋渊的眼神掺了些许意味难明,不过片刻,他顽劣地扯掉盛酒梨的帽子,随后倾身压下来,借着周围晦暗的光线捧起她的脸,迫使她跟他对视。
突然近距离的靠近,让盛酒梨有些无所适从,今早烫耳朵的那种感觉又发生了。
徐晋渊倒是肆无忌惮,掰着她的脸左看看右瞧瞧,好像觉得不怎么够,徐晋渊又撩开她的狗啃刘海,将她五官的每一分每一寸打量得极其仔细。
盛酒梨软软地没有抗拒,紧抿着唇不出声,随徐晋渊摆弄。
她在没有任何道理章程、恶劣且不见阳光的环境下生活了十七年,从小就见过或是遭遇着许许多多的恶意和黑暗,被迫世故被迫识人......此时此刻在她当下的潜意识里,眼前这个男生是非常危险的,她不能再继续靠近。
可是她又能感觉得到,他并没有想真正地伤害她。
半晌过去。
徐晋渊这才看完,衣兜里的手机应时响了起来,徐晋渊松开她的脸,转身走出了窄巷。
外面的路边停着一辆奔驰轿车,后门是敞开的,刚才那个高壮的大叔就站在旁侧恭敬等候。
徐晋渊坐进车里,司机大叔关上门后便把车开走了。
少年像是一道恣睢肆意的龙卷风,出现得快,消失的也快。
盛酒梨呆呆地愣在原地,许久,她才从窄巷里出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回家。
入了夜的鲤鱼巷单位小区特别接地气,路灯坏了好几盏没来得及修缮,也不耽误老人们结伴出来在小区里散步消食,刚翻新过的公共健身区热闹非常,有利用器材伸展锻炼筋骨的,也有沉迷跳广场舞的,老大爷们就团团围在隔壁的石桌边,一面听着音乐一面下象棋。
盛酒梨住的那栋楼离公共区域有些远,便不算很吵闹,她开门进家的时候,李怀均正在厨房里忙活。
客厅里满满地弥漫着饭菜的浓郁香气,没有掺杂别的刺鼻味道。
盛酒梨一闻就知道张晓国没有回来,她换了拖鞋,打算先回一趟房间再出来,走到门口就听见李怀均在叫她。
“梨梨,先不着急回房间做作业,我炒完这个菜就可以吃饭了,梨梨,你的头发......”
盛酒梨语气平平应了一声,没说别的就拧开房间的门走了进去。
李怀均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划过,想多问一嘴时,锅里的菜起了些糊味,她忙抄起锅铲继续翻炒。
东西都放在床上后,盛酒梨随便薅了两把头发,看着没那么凌乱了就拉上门出来,去餐桌那边帮忙拿碗筷。
今晚李怀均多做了两个菜,桌上还摆了盒甜品,盛酒梨有留意到包装盒上印着“Tiffany”的英文。
李怀均关掉煤气,端着一盘热腾腾的糖醋排骨从厨房里走过来,精气神比昨晚好了很多,额角的肿块已经完全消散。
“那个是今天我去面试的那家女主人送的,说是当见面礼,要我明天一早就过去上班,”见盛酒梨有注意甜品,李怀均把排骨放在盛酒梨那边就解释说道,“一会你拿回房间吃吧,我现在牙口不太好,吃不得甜食。”
“嗯。”
盛酒梨点了下头就别开视线,舀了半碗饭递给李怀均,再舀半碗托在手心里,拉开椅子坐下来捏筷夹菜。
在搬来鲤鱼巷之前,李怀均一直是靠给人做手工旗袍当生计,因为品质和手艺是外边工厂流水线比不得的,这些年下来积累了不少老顾客,赚的钱不仅够供养盛酒梨上学,节约点还能勉强存下来一些做盛酒梨的大学学费。
但是现在出了张晓国那档子事,家里仅有的钱全部被张晓国偷去抵了债,靠着做旗袍的微薄利润已经不能支撑日常开销,再者青川一中的学费要比其他学校高出一半,李怀均只有出去再打一份工。
恰巧有位老顾客专门是做为富商家庭提供家政服务这一块的,听说了李怀均的遭遇,便叫李怀均过来和她一起干,本来还需要培训半把个月才能上岗,谁知这次来的是个大客户,点名只要会做湘都菜的阿姨,而且很急,公司上下就李怀均一个人地道的湘都人,老顾客还以为这一单肥差要凉,没想到这位大客户异常的通情达理,让李怀均先到家里来面试看看。
被仔细清扫过一遍的房子已没了昨晚那股子难闻的霉味,窗户全部打开通风,阳台上挂晾着今天刚洗好的衣服,时不时飘来几缕沁人心脾的洗衣液清香。
只是有些安静。
盛酒梨埋头扒饭不说话,平时母女俩待在家里也是如此,没什么重要的事,盛酒梨基本默不作声。
李怀均眉心微微皱起,欲言又止地看着盛酒梨这一头参差不齐的短发,盛酒梨向来不喜欢别人过多询问自己的事,除非她愿意说出来,否则不管怎么问,她死都不会开口,李怀均沉默半晌,用围裙擦擦手也坐下来,扯出个笑容来跟她聊起今天面试的情况,“这位客户家里好像是做生意的,平时就女主人和她儿子在,对阿姨要求不高,会做湘都菜就行,其他的家政事务可以慢慢学,晚上也不用一直待在那里,准备好晚饭就能离开,离我们家也不是很远,来来回回只用花一个半小时,工资给的很高,一个月能有一万五呢,我算了下,除开基本的日常开销,还能剩下一些来存着,而且晚上回家来我还能接旗袍的活,如果你愿意的话,以后可以不做兼职......”
盛酒梨语调平淡地打断李怀均的话,“面试顺利通过就好。”
李怀均话堵在喉咙口半秒,知道盛酒梨排斥聊这个,便忍了忍没再多言,挑了两块肥瘦合适的排骨放进她碗中,笑着转移话题道:“今天第一天上学,感觉新学校怎么样,和同学们相处得好不好呀?”
盛酒梨吃饭的动作一顿,莫名想起了窄巷里发生的事。
见她许久不回答,李怀均心生疑惑,“梨梨?”
盛酒梨心不在焉,用筷子戳戳碗里的白米饭,小声道:“挺好的。”
“好就行,我还怕你到了新学校不习惯,”李怀均温柔一笑,伸手去摸了摸盛酒梨那头被剪得乱七八糟的短发,“吃完饭,我给你把头发修一修,可以么?”
盛酒梨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