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你的每个瞬间,就像做了一场关于童话的梦。】
结束最后一天在便利店的收银工作,跟老板拿到这个暑期的所有工资,盛酒梨揣紧衣兜从便利店里出来时,乌云已沉甸甸地挂在将暗未暗的灰空上,路边绿树沙沙摇晃作响,颇有风雨欲来的架势。
平常喧闹的街道在这种时候也有些行人寥寥起来,场景略显破败萧条。
她在便利店兼职的这段时间里,很少回家吃晚饭,基本都是下了班买两个热包子一边吃着一边走回去,回到家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看书,一闷就是一整晚。
盛酒梨抬头望一眼灰蒙蒙的天空,就往便利店的右边走,打算先去买包子填填饿了一下午的肚子。
来到第一个街巷转角的时候,忽然间,一道狂躁的末夏风贴着盛酒梨单薄的身体掠过去,夹在耳后的长发猛地被吹开,像糖纸窗似的糊了她一脸。
等她站定重新找回视线,转角里走出来三个浓妆艳抹衣着时尚的女生,并成一排拦在她面前。
其中穿高跟鞋的那个抱胸一笑,头往转角旁边一条小道歪了歪,示意盛酒梨进去。
这三个女生在附近的职高学校就读,是老城区出了名的不良少女,仗着认识几个社会混混就拽上了天,经常性来找盛酒梨的麻烦,有时去她兼职的地方捣乱,有时无聊了就在放学的路上堵她,抢她的书包玩闹,说她妈妈未婚先孕,给她贴上野种或是私生女的标签,拉帮结派地骂她活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价值,更甚者口口相传她和她妈一个下贱德行,在外边靠身体赚脏钱......
久而久之,和她一个学校的学生们多多少少也知道了点,议论和评价她的声音越来越盛。
但是盛酒梨向来不会过多在意这些,老城区挨家挨户人多口杂的,一点风吹草动就能传出另外一片天地来,自打她记事起便是听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声音长大,所以在面对恶意挑衅时,她更多表现地是冷漠,和异乎常人的淡然。
她从小就不怎么交朋友,也不与人多言片语,时常是一个人穿梭在校园里的状态,习惯了独来独往,对这些流言蜚语视而不见。
然而她这种孤僻行为在外人看来却没那么顺眼,大家反倒觉得她沉闷安静不谙世事的透明人人设是故意做秀。
女生们对她天生优越的相貌和身骨嫉恶如仇,部分男生视她的传闻如鬼魅般避之不及,于是前赴后继地欺辱她,瞧不起她。
应证了那句话,在乌鸦的世界里,再落魄的白天鹅都是有罪的。
不合群的人,会永远成为大众评议的“焦点”。
盛酒梨无视高跟女的示意,收回眼神就从旁边绕着走。
高跟女一把抓住盛酒梨的肩膀给拽回来,另外两个跟班也围上来,严严实实地将她堵在小道入口前面。
“交出来吧好学生,”高跟女抱胸趾高气昂地盯着盛酒梨那张脸,眼底一抹妒忌的意味悄然划过,她伸手摊在盛酒梨眼前命令道,“刚在便利店门口我们可都看见了,那老板给了你一沓的工资呢,你全部上交,以后我们就不去你的新学校找你玩了,怎么样?”
盛酒梨一言不发地从衣兜里掏出一只木色信封来,丢在地上,听起来很有分量。
高跟女用眼神吩咐跟班赶快去捡起来。
盛酒梨两手揣进衣兜,抬脚便走出小道。
跟班兴冲冲奉上信封,高跟女打开一看,里面只有一张五十的人民币,其余的全是白纸,方才沾沾自喜的表情骤转急下,高跟女气急败坏地举起信封就砸在盛酒梨后脑勺上,怒吼道:“操!你他妈耍我玩呢!”
跟班们见老大生气了,立马跑上前去拦住盛酒梨,两人合力上手推她。
盛酒梨没来得及反应,身体往后踉跄两步,随后一屁股重重地坐到冰冷的水泥地板上,后背也撞到旁边的砖墙,疼得她皱了下眉头。
其中一个跟班把喝到一半的纯牛奶盒砸在盛酒梨的卫衣上,“五十块钱,你打发叫花子呢!”
盛酒梨无视胸前被牛奶溅湿的地方,她收拢膝盖没站起来,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地盯着鞋尖,“就这些,要么你们平分,要么鸡飞狗跳地在我面前抢,二选一。”
高跟女一听,觉得刺耳非常,弯腰想把盛酒梨揪起来教训一番的时候,外边的马路忽然传来警车的声音。
三人身形一愣,面面相觑。
看样子是怕警察的。
高跟女咬牙切齿地踢了盛酒梨的小腿肚一脚,随后迅速着俩跟班从小道里侧跑了。
天色趋近昏暗,陆陆续续有豆大的雨珠砸在干燥灰白的地面上。
雨夜要来了。
放在裤兜里的手机忽起两声震动,盛酒梨拿出来了眼,是母亲李怀均发来的新家地址。
在城南,跟老城区是完全对立的方向。
盛酒梨没去过,仅是前几天找新房子的时候,母亲有跟她聊过一些。
她从小到大都是跟着母亲和继父张晓国在老城区生活,此次突然搬离是因为上个月张晓国在外赌博又输了一大笔钱,债主是当地赫赫有名的地头蛇,“前朝旧怨”一起翻出来合计,本金利息算下来,张晓国统共欠了近六百万,还不上就用房子抵债,否则只能用别的方式来偿还,后半辈子都休想好过。
那帮人心狠手辣特别混账,还曾去学校打听过盛酒梨的情况,想以此来威胁张晓国拿钱,不料这事被张晓国知道后,第二天他居然把盛酒梨骗去债主那里,想用盛酒梨来抵债。
当时债主也没想到张晓国会这么丧心病狂,便嘲讽张晓国一个毛都没长齐的丫头能干什么,嘴上这么碎,心却不是这么想,债主一边同张晓国打哈哈,一边悄悄吩咐小弟把一声不吭的盛酒梨带到身边来瞧看。
张晓国当即在心头笃定抵债这事能成,谁知盛酒梨性子烈得很,挣扎反抗不得,情急之下,最后她当着所有人的面,恶狠狠地咬伤了债主的耳朵,满嘴都是血。
这一出发生得猝不及防。
债主后知后觉地丢了面儿,当场铁了心只要房子,让张晓国带着妻女马上从那房子里滚蛋,不滚就带人抄家,用来抵债的盛酒梨他也不稀罕要了。
债主掌握着张晓国当初盖手印的借款协议,条例合法合规,报警根本没多大用。
房子一夕之间没了,李怀均四处奔波相求才换来几天的宽限,赶在这位债主带人上门前,在城南那边找到了能够落脚的地方,就是从今往后,每个月都要额外支付一笔不少的房租了。
张晓国成天只知道喝酒赌钱,这十多年来,家里的开销全是李怀均一分一厘赚出来的,而张晓国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酒鬼、赌徒,死都别奢望他有多顾家。
为了让李怀均少辛苦一点,盛酒梨在兼顾学业之余,会挤出时间去做能做的兼职,如今又多出来一笔开销,还得供盛酒梨上学,这让本就不宽裕的家庭已然更加雪上加霜。
见盛酒梨迟迟不回消息,李怀均犹豫半天,小心翼翼地发来消息问她:【妈这边的事情都弄完了,买了些菜回去,你今晚回来吃饭吗?】
今早张晓国又不知道去哪儿鬼混了,她还得去便利店上最后一天班,离不开,搬家的事只有母亲在操持。
盛酒梨简单回了个好字,快速记住地址后,她把卫衣的帽子拉到头顶,手机揣回衣兜里,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尘,赶在大雨降临之前,朝最近的地铁站口跑了过去。
*
新家在城南的鲤鱼巷,之前是市机关单位分配的家属小区,靠山靠水,环境设施比较老旧,离市区较远,但因为还有一些单位里退休下来的老人居住在这里,治安就还算不错。
盛酒梨第一次来,绕了些冤枉路终于找到家门口时,外面又下来一刷瓢泼大雨。
“快进来快进来,家里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