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汽在白昊身上挥发,他飘了起来。在半空中朝着一个方向飞去,他似乎只剩下一缕意识形体。但他知道,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恢复自我。
身上没有紧缠的黑发,其他人也失去踪影,水底下的场景也变得空无一物,一切变的再正常不过。
可这种正常,反而令白昊好奇,便也听之任之。
穿过后院和大宅,前方的灯光和人气越来越鼎盛,到处都是张灯结彩的喜庆场景。他的意识没有一丝停留,在前方的一座楼阁上下落,继续飞向前院。慢慢的,他脑海里渐渐显出一个熟悉的地方。
这一片的建筑实在够大,在当时那个年代能拥有这么大一座私宅和地皮,不外乎豪门也。
牌坊之下,白昊错过了那一面“金字匾额”,没有看清楚字面。但他已经猜到,那雕刻着的是哪几个字。
大门外,停放着几辆只有在影视剧中才出现的轿车,非常古典的一款福特牌轿车。来来往往的人力黄包车持续不断,人声鼎沸车水马龙毫不夸张。
一辆林肯轿车驶过,立即引来众人的惊呼和瞩目。
一位年轻的翩翩公子,穿着最新潮的西服夹着一根细小的雪茄走下,取出袋里的怀表看了一眼,合上再缓缓走入牌坊,每一举一动都如绅士般的从容不迫。
公子哥很有贵族面相,比如今的小鲜肉多了些许划时代的沉淀,丝毫不差于那个年代的魔都四美男。
白昊的意识融入公子哥的天灵之内,两者融为一体却又不互相排斥。或者,作为外来者的白昊,在这一刻只是一个旁观者罢了。
“哎哟,我的天哪!艾大少……您倒是来啦,咱家在此候了大半天呐,您再不来……咱家可就得拉下这幅老脸皮,亲自上台耍花枪啦了!”
一位半老徐娘笑的花枝招展,挽着公子哥急迫的拉着他走。
“哎哎……矜持点啊!花娘,若是让倪嫣看见了,我找哪说理去!怎么的?我不来,嫣儿就不上台了?那这满大院的贵客你如何安抚?花娘啊,你这张嘴最厉害不过,敢问金陵才子才女百万,何人敢与你斗嘴?别拿我寻开心了,嫣儿呢……”
眼见公子哥比她还要着急的模样,花娘呵呵笑道:“咱菁华楼的金童玉女,谁人不晓?眼红的人多了去了,可嫣儿呀……嘻嘻,就认准你了。安心,我乖女儿在闺房候着艾大少爷呢。”
各处楼阁内,莺语笑声戏曲欢歌不绝于耳。
这是风月场所没错,格调和层次却高出一个天际。当中不乏一些城中名媛贵妇和上流人士,在这里丝毫感受不到一丝不入流的场面。
花娘带着公子哥一行人转入裙楼,上了一层较为安静的雅室。花娘便示意,领着公子哥的随从离开。
其中一个领头的随从,脸色有些阴沉,木讷的说道:“少爷,小的在偏厅等候。呃,老爷再三叮嘱,请少爷谨记慎行。”
公子哥颇有些生气,沉声道:“知道了!给我滚蛋!”
……
……
“嘚嘚嘚……”
敲响房门,闺房内传来一声轻柔亮丽的回音:“来者何人?”
公子哥很是规矩的站在门前,回道:“是我,艾利桦!”
一阵急促的轻跑声,这是绣花鞋传出的声音,古雅的木门打开,一位清秀雅致的粉衫旗袍女子伸出双手,拉着公子哥双双入内。
女子显然很是喜悦,她搂着公子哥的脖子轻声道:“我的男人……你终于来啦。”
公子哥抱起女子,在原地旋转了几圈。情郎玉女,在这一刻犹如一对欢喜鸳鸯,你情我浓好不快活。
“快来,快来……”女子拉着公子哥的手,喜滋滋的走向一面书桌,上面摆放着两副字联。
女子指着说道:“我写的。”
然后看着公子哥的脸,像个小孩一般干了好事在等着被夸奖几句的逗趣模样。
公子哥木然的笑着,捧起女子的手有些疼惜,也有些不悦。
“这十多天闭门不出,你竟只为了写好这几幅字联?看看你的手,都磨出皮茧……”
女子食指抵在对方嘴唇上,说道:“我乐意,你爹不是喜欢字画吗?山水画人家是画不出来啦,可这一手好字人家还是写得出来的,再怎么说人家也曾是大家闺秀的出身。对啦,还有那副九鹤潜山图,我特意准备送给你爹的,作为他老人家六十大寿的贺礼……不轻薄吧?”
“九鹤潜山图……”公子哥看向墙上的那副巨画,沉默不语。
“嗯,我家嫣儿的礼物,自然不轻薄。只是,我爹他……我是家中独子,又是老来得子。难免在这方面,对我会比较严格一些。”
公子哥支支吾吾的,似乎有些难言之隐。
女子松开他的手,皱眉道:“这方面?可指婚嫁?”
公子哥叹息一声,拿起狼毫笔却停在画纸上,默不作声。
“莫不成,你忘了我俩的约定?敢不敢看着我,再说一句你曾经亲口说过的海誓山盟?!难道……这就是一句酒后戏言么?”
公子哥骤然抬头,抓住女子的手:“不!不!绝非戏言,我艾利桦对你所说过的每一句誓言,都是真心实意,真情此生不渝!”
女子眼中含泪笑道:“那你还犹豫什么?如今世道,正逢乱世,你我不过红尘中的一粒尘埃。今生与你相识,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分。你,是个好男人,我愿为你付出一切,只求……此生不负我。”
公子哥抹去女子眼角的泪迹,吻下她的柔唇轻声道:“今生来世,绝不负你!”
“呜,咯吱!”
门被推开,一名身穿蓝衫黑裙的少女大大咧咧的喊道:“小艾子!你又欺负我姐姐了是不是?!我揍你哦!”
少女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已然长得一副美人胚子的好架子,只是还未完全长开。性情格外开朗,对房内的二人没有一丝的顾虑。
“小虹?你呀你,说了几次别乱给我起小名,什么小矮子……我矮吗!没大没小,真是给你姐姐宠怀了不成。”
女子也眉开眼笑的迎上前去,指了指少女的鼻子:“虹儿,人前人后话不可乱说。都是有身份的人,莫要调皮。”
少女哼笑道:“那要看他识不识趣,想要迎娶我姐姐就得过我这一关。你呀,知足吧。我姐姐可是金陵第一大美人,知书达礼不说……又是梨园第一花旦,唯独对你死心踏地。哼!你若不好好待她,我生剥了你的心!”
公子哥被气的无可奈何,连连求饶。
少女拉着女子的手,不舍的说道:“不久过后,姐姐就要离我们而去。虹儿纵然有千万个不舍,在姐姐的幸福面前,只能放手。姐姐,你一定要幸福,一定要美满!否则,虹儿绝不饶他!”
女子点头,抚摸着少女的头发,凄凄然莫不让人动容。
“唉,你俩呀,虽不是同脉血亲,却胜过亲生姐妹。放心,嫣儿即为我妻,虹儿便是我亲小妹,你俩的幸福都交给我了。我们一起,离开这个乱世国度,南洋就是我们的新家。”
公子哥说着,取出一个盒子,里面是一枚玉戒指,内里蕴含着丝丝缕缕血色的纹路,格外新奇。
他小心翼翼的为女子戴上玉戒,并说道:“定情物虽多,但都抵不上这一枚玉戒的珍贵。祖传百年之家宝,如今都在你手上了。嫣儿,我的身家性命,可都交与你了。”
女子摸了摸玉戒,温濡清心,是一枚养人的极品血玉。
少女哇的一声,欢天喜地的鼓起掌:“太好了太好了!姐姐,他把性命都给你了,若是他敢负你……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