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老麽走后,崔远和窦氏站在门前。
“你怎么看?”
见四下无人,崔远面露警惕。
事出无常必有妖,给十两银子做报酬就算了,居然让他们两人住在厢房。
“你有认识哪个姓江的大户吗?”窦氏反问,她的表情依旧镇定自若,无喜无悲。
崔远摸了摸下巴,闭眼搜寻一番记忆,最后摇了摇头。
“既然不知道,那便等明早,事情自然就揭晓了。”窦氏负手,淡然道,说罢便朝屋内走去。
两人住的房间相邻,若出现状况,照应起来也还算方便。
想不出个所以然,崔远无奈摇了摇头,也回到房间中。
关上门扉,检查了下内里陈设。
房间被提早打扫过,各项家居都收拾干净,床上的枕头被褥也一应换新。
没有什么异常。
崔远这才放下心,从怀里取出女贼先前给自己的第二张羊皮。
其上文字不多,他迅速将内容背诵下来,牢记于心。
随后走到烛台前,把羊皮放了上去。
火光腾起,很快将之烧作灰烬。
时间一转,到了黄昏。
有下人来敲门,通知去用膳。
崔远和窦氏出了房间,在带领下到达正厅。
玉盘珍馐、三荤五厌,摆了半桌。
崔远没急着坐下,他目光有些古怪。
屋中墙面上,挂了几副壁画,皆是以山水为主,笔墨传神,惟妙惟肖。
晕开的彩色水墨似有魔力,流转出一种天地厚重之感。
崔远定睛细看,瞬间便觉心神一凝,有种欲要被拖入画中之感。
“好逼真!”
崔远大受震撼。
侧眼一看女贼窦氏,发现对方也是扫过壁画,目中露出一闪而过的精茫。
这些画作融入了灵韵,能将人拉入其中意境。
画这些的人,必然是位掌握了一定的运气之法,以画入道的奇人!
“这些都是我家小姐收藏的,皆出自名家之手。”
这时,正厅外走进一人,正是先前引他们进院的老麽。
老麽含笑,指着墙上壁画,给崔远和窦氏讲述。
“某不过一粗人,欣赏不来这等高雅之物。”
见有人进入,窦氏佝偻着腰背,扯起笑容,眼角堆起层层皱纹。
崔远则是注意到,挂画的右下角都有朱红色的印章,章上署名——朱豫。
这名儿他竟是有点印象,细想之下很快找到答案。
京城内确实有为名唤朱豫的画师,八十余岁高龄,颇有名气。
前身在考试院备考期间,曾多次听到同考的年兄提到过。
读书人好雅趣,赏画本身也是一件风雅之事。
有些文人甚至专门学习画画,就是为了在画上题诗,然后装裱起来,挂在门厅里充门面。
不过如今世风日下,国内文脉衰竭,有钱人不行雅趣之事,而好享乐淫意之风。
这位老画师又只绘山水,而且卖得还贵,一副就要二十两,说便宜了作践自己的心血,所以如今过得也是颇为潦倒。
如今一看真迹,对方竟还是位以画入道的奇人!
“小公子看看就好,切莫触碰,我家小姐对这些东西最是宝贝的紧。”
老妪在一旁提醒道。
“好,方才初看这些作品,也是觉得心中震撼。”
崔远应声,随之便收回视线。
可余光忽地瞟到众多画作中的某副,整个人心神大受震撼。
再度回眼一瞧。
画中,只见茫茫旷野,大雪如席,四野寂然。
远方大山环抱,银装素裹。
这些都为静景,而唯独旷野上一汪江水,徐徐流动,蜿蜒向天之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