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席间皆大欢喜,这也算是“郎”有情、“妾”有意,两家都着紧地办,又过了几日,宝云的事便算是定下了。只等着男方挑选了吉日请媒人上门,就可以过了明路了。
——而宝云和周兴元已然成了,宝晴那边儿···多半就是要落空的了。
否则便有换亲之嫌,好做不好听,也许有人不讲究这个,但侯府又不是什么随便的人家儿,要里子也要面子,断然是做不出这种事情来的······
既然不成,狄氏虽说有些遗憾,但宝晴样样拿得出手,也是个不愁嫁的,便也没有过多纠结,很快就抛诸脑后了。
只是,胡首辅家,二公子胡显围却纠结了起来······
当娘的最知道自己的儿子,见他接连几日心不在焉的模样,胡夫人早已猜到了缘由,也是忍不住心里叹气。
这么黑不提白不提的也不是个事儿,趁着胡首辅出门访友了没在家,胡夫人把胡显围叫到跟前儿,先关怀了几句吃穿作铺垫,才话锋一转,问道:“说起来···打那日从东昌侯府回来,你就魂不守舍的,我的儿,你素来最肯用功,这几日是怎么了?”
二公子听这一说,才知道母亲早已看在眼里,神色不由得有些赧然,连忙起身站到地下,垂着脑袋道:“儿子惭愧,劳您挂心了。”
胡夫人闻言摆了摆手,又让他坐。
顾忌着他少年人的面子,犹装作不知地道:“怎么,可是你周表哥明年要下场,你心里浮动了?做学问的事情,你还是得听你父亲的,他说你还欠火候,那便是不掺假的,你可得稳当下来。”
二公子脸上愈发讪然,索性自个儿挑明了道:“母亲不必如此,您是最心里明白的,家里的事,再没有逃过您的眼睛的。儿子是···耿四小姐···我······”
胡夫人长叹一声,拍了拍他的手,劝解道:“原来是为这个。好我的儿,娘劝你熄了这心思吧。那四小姐的确是个出众的,娘看了又何尝不喜欢?然而,有你周表哥的事在前,这是其一,你须知,便是没有兴儿和耿二小姐的亲事,咱们家要想说那位四小姐,也难!”
话都已经说开了,胡显围也不扭扭捏捏的了,一听这话似有不服,道:“这是为何?我知道侯府的门槛高,可咱们家也是不差的,大不了,再等几年,等我也考中了进士,便又两说了!母亲又何必妄自菲薄呢?”
胡夫人连忙扯了他一把,让他别嚷,见他急得脸红脖子粗的样子,又心疼又觉好笑,连忙命人倒茶来。
这二公子规矩有些太好了,胡显围缓过来以后,又想站起来请罪,被胡夫人按住了,开言道:“傻孩子,说什么呢?咱家自然是不差的,我难道是为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么?你是想左了,也怪娘没有说清楚——耿四小姐···只怕是要招赘的。”
胡显围方才还眼带不忿呢,一听这话,顿时愣住了。
胡夫人冲他肯定地点了点头,条分缕析道:“她是过继的,如今耿家大房这一支,也就是一个她了,平白过过来,难道就为了养她十几年将来嫁人?自然是有这层意思在里头的,入赘进来的到底也是外姓人,不可能让他袭爵,如此一来,既保证了香火,又和爵位不想干,一家子仍然和和睦睦,可算是高明的一举——只怕是为当年的事······”
话说一半,胡夫人摇了摇头,没再说下去——本以为此言一出,胡显围又不是疯了傻了,必然会歇了心思的,谁知这小子呆呆地坐在那里不动、也不言语,好半晌,突兀开口道:“母亲可否与侯府商议,若是我到了二十五岁还没有考上进士,我便入赘······”
气得胡夫人拿起手边儿的折扇丢他,骂道:“滚滚,满口胡嚼!便是我应了,人家又凭什么耽误大好青春等你?我看你是失心疯了,还不快滚,仔细你爹回来了拆了门闩子,敲你那读书读傻了的脑袋!”
胡显围其实早已灰心了,也就是那么一说,自然知道这是异想天开,垂头丧气地走了,话说开了便就罢了,最后的一点儿不甘心慢慢纾散殆尽,又扎在书本文章里几天,也就熄了这没名堂的想头了。
耿府里——
宝龄还不知道自己竟然也被动地搅和进了这件事里头,还在那里忙得东跑西颠,调停劝和两位姐姐呢······
之所以需要劝和,与胡家的这一场两厢跑偏了的乌龙,狄氏虽不曾大肆宣扬,可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宝晴首当其冲,当时是听母亲提了一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