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龄这才了然,有些好奇地偷偷摸摸往头顶望去。
——要是真能让她这瞎么呵眼儿的小丫头就这么轻易地看见了,人家暗卫大哥就白活了······因此什么也没看明白呢,傅以清已经径自坐下了,又道:“你还梦见了什么?”
宝龄立刻回神儿,化身乖巧的拨浪鼓,玩儿命摇头。
——知道有限的秘密,可以成为自己手中的筹码,可是知道太多的秘密,可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傅以清自然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冷笑着瞥她一眼,表示了解地点了点头,从善如流道:“是么?那既然如此,你就没有什么用处了,我看我还是杀了你好了。”
宝龄:“李闻舟做了皇帝。”
眨着诚挚的大眼睛,从善如流。
傅以清却为她简单的这一句话结结实实地愣住,惊愕地重复道:“李闻舟,做了皇帝?怎么···你且细细说来。”
宝龄摇摇头,抿紧了嘴巴表示不配合。
傅以清难得好说话,竟然没恼,甚至还甚有耐心地哄她道:“你就说吧,不差这一点儿了,啊?”
!
宝龄再一次在心里感叹:你弱他就强!你强他就弱!我一定要强!
——并非是宝龄的错觉,这里其实有缘故······
一方面,三皇子毕竟是天潢贵胄,李贵妃频得圣眷,也使得他在所有皇子中最得皇帝看重,使他生来高高在上、强于他众位兄弟,被人捧着长大;更遑论另一方面···李妃骄横刁钻随心所欲,实在也是没给他带一个好头。
若只是如此倒罢了,最多不过是个跋扈乖张目中无人,可是偏偏,还有个就连皇上也要多有容让的姚皇后在侧,虎视眈眈。
温和善性?他身为庶皇子,哪怕他是个活菩萨转世无可指摘,那也只会是无子的中宫姚后的肉中刺、眼中钉,果然也频频被姚后陷害挤兑,所以他善良不了,也没什么柔情,手段与心机俱全。
但他又未至绝境,甚至,因李贵妃一度与姚皇后分庭抗礼,达到了势均力敌的程度,所以他的处境并不难过,所以他只是飞扬乖张不让自己可欺,却也不至阴毒狠辣、不择手段。
总结起来:就是受了挫折吃了苦,但又没有吃过足以打散他的苦,受到足以摧毁他的的挫折······
之所以敢一副狗脾气走天下——那就更简单了,不过是因为,所有人都吃他那一套罢了······
不会好好说话?是因为不好好说话也能达到目的的缘故。
不擅为人处事?是因为不为人、不出事,也没吃到什么亏而已。
今一旦遇到了耿宝龄,胡搅蛮缠不讲理,刀架到脖子上了也要先嘴硬、先促狭、先不正经,别人是打不死我的都将使我更强大,耿宝龄是打不死我的都得乖乖坐好听我讲笑话——三皇子殿下不服软还能怎么样呢?总不能打死她把?
又不能真的打死她······恩是恩,仇是仇。傅老夫人是傅以清几乎走到绝境之时的雪中送炭,即使这炭是他自个儿骗来的。
但他傅以清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喜怒无常,爱憎却要分明。
这位惹他头疼的耿宝龄,是傅老夫人的心尖儿,所以傅以清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打算要杀她,最多威逼利诱,让她学乖,为自己所用。
现下,宝龄像个珍重自己的蚌壳,拒不开口。傅以清竟然颇觉棘手起来,并没有什么能对付她的法子,也没有什么对付的心思,索性,自己思索起来。
——若说李闻舟揭竿而起,这他是信的。李、楚二人皆非凡俗,若是将来境况到了更糟的地步,乱世之中各凭本事,若因有所求而行非常手段,这没什么;江山易主,他姓之人做皇帝,对于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这天下虽然现在是姓宇文的,可他却并没有将之视为囊中之物。
但若说李闻舟最后做了皇帝···却让傅以清无论从哪个角度想,权衡能力、资源、处境,甚至心性,都觉得不太能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