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
柳无故沉声打断柳永昌的话,他起身走向下方,被截了话头的柳永昌眉头微不可察的皱起。
穿着流彩暗花云锦宫装的高大男子一步步走向周鸿远,明明穿着女子的罗裙,却因为他棱角分明的俊朗眉眼,锐利逼人的气势让人不觉可笑,反而觉得威严。
柳无故在周鸿远面前站定,原本看上去身材高大的周鸿远在他面前硬生生矮了一个头,他拍了拍周鸿远的肩膀:
“那这么说,这吊睛白额虎是周鸿远周公子所猎?”
周鸿远侧身弯腰状似恭敬的说:“是草民所猎。”
柳无故笑了:“围猎时为了辨认是谁的猎物,每个人用的箭都不一样,若是周公子一口咬定这猛虎是他所猎,那就将那虎的尸体抬上来,让大家看看,这箭,出自谁之手。”
周鸿远闻言眼神慌乱了一瞬,却听见柳永昌说道:“那就按皇后所说。”
五个侍卫抬着那具吊睛白额虎上前来,一具猛虎的尸体突然被抬上来,那圆睁的虎目顿时骇得一众女眷们偏过头去。
周鸿远原本慌乱的神情,在看见那虎尸后变得镇定,颇有胜券在握的感觉,他姿态大方的走到那板子上的虎尸旁。
“皇上,皇后娘娘,诸位大臣请看。”
周鸿远指着吊睛白额虎脖子上的箭说道:“这箭羽的颜色是蓝色,乃是草民所用之箭。”
接着,他又指着老虎后腿上的箭,“这黄色箭羽,约莫就是皇后娘娘所射出的箭的,”周鸿远颇为有礼的对柳无故说道:“皇后娘娘能射中猛虎后腿,已是箭术了的,草民佩服。”
柳无故转头看向坐着喝酒的柳永昌,柳永昌见他看过来,端着酒杯轻轻往他的方向递了递,然后一饮而尽。
“本宫的箭术你是应该佩服。”柳无故不怒反笑,盯着周鸿远说道:“上一个在我面前这么嚣张的,坟头草已经两米高了。”
柳无故说完,抽出扎在吊睛白额虎脖子上的几只箭,然后一撩衣袍在虎尸旁蹲下。
“皇后娘娘这是作何?”周鸿远疑惑道。
柳无故撑着膝盖站起身,慢条斯理的拍了拍衣袖上的灰尘,又抽出那只插在虎后腿上的箭看了看。
周鸿远莫名有些不安:“皇后娘娘?”
“周公子收买侍卫换掉箭羽的时候,可能漏了一件事。”
这件事一看就不是周鸿远做的,但是柳无故没有说是柳永昌,说出来柳永昌不会认,就算坐实了,这么小的事,对柳永昌不痛不痒。
周鸿远一脸被污蔑的愤恨:“皇后娘娘,在下从不曾买通侍卫。”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虎尸脖子上的伤,”柳无故打断他的话:“这脖子上的四处伤痕,呈现的是两种不同的深浅。”
“一只箭,怎么能造成同一个位置深浅不同的伤,除非是有人拔掉那个地方原本的伤,再插了一只箭进去。”
柳无故态度轻蔑的扫视周鸿远一眼:
“若是周公子连这种伤都看不出来,依本宫之见,你还是别想着做武将了,”他嗤笑一声:“京卫指挥使?不如回家烤红薯。”
一个小武官接到柳永昌的眼神示意,站了出来:
“皇后娘娘不是武将,可能有所不知,这箭破开皮肉造成一处伤害,因为后劲扎进去,又会呈现一处伤痕。”
柳无故勾起唇角,揉了揉手腕:“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不如你站在这,让本宫射一箭,然后看看你的伤势,看是不是会呈现两处伤痕。”
武官闻言连忙跪在地上:“皇后娘娘恕罪。”他说着恕罪,声音语气里却没有多少害怕。
柳无故捡起地上被他拔|出来的箭,将黄色箭羽和蓝色箭羽的两只箭拿在手上,随意的颠了颠,然后将蓝色的那只箭扔到他面前:
“你自己看看这箭头。”
那武官伸手去拿那只被扔在他前面的箭,在他将要拿到那只箭时,一只黄色箭羽的长箭嗖的朝着他的手袭来。
武官一惊,猛地收回手,噌的一声,那只长箭稳稳的扎进了他手原本的位置,牢牢的嵌进地里,那箭羽因为力道太大,扎进地里又颤了颤,武官的心也跟着颤了颤,若不是他的手收的及时,那箭就直接贯穿他的手掌了。
头顶传来皇后讥讽的声音:“比对一下这两只箭的箭头,再去看看那虎尸上的伤口形状。”
柳无故一步步往上方走去,本来他还在想若是周鸿远和柳永昌沆瀣一气咬死不认深浅不同的伤他就和周鸿远比一次箭,可当他看到两只箭的箭头时便知周鸿远不可能翻身了。
他没有回到自己的座位,而是在黎星宿面前站定,眼神里是微漾的笑意:“陛下没有看错。”
柳无故当时看着垂着眼轻声说自己看错了的黎星宿,心里就在想:小皇帝替他说话,他又怎么能让他受委屈。
而此时的台下,武官脸色涨红,讷讷的说不出一句话,一旁的周鸿远更是身子抖似筛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