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枫第一次在她眼中感受到了清晰的杀意,第一次感受到她真实的愤怒,他不觉露出微笑。
正该如此,不必去顾虑什么同伴,不必去顾虑什么后路。
她应该拼尽一切,赌上自己的性命来挥剑才行。
他的手握上了剑柄,眼中映出对方倾尽一切俯冲的姿态。
希尔娜将自己的一切都寄托在这一剑之上,仿佛她挥剑斩击的不是敌人,而是笼罩在她心间盘绕不去的无尽黑暗,是她不堪回首的残酷童年,是她深切痛恨的懦弱。
这是她有生以来挥出的最强一剑,一往无前,有死无生,她的口中发出了刺破黑暗的怒吼!
围观的众位少年尽皆失色。在他们的印象中,希尔娜永远是轻声细语,安安静静的,过于克制她的感情,冷静得像个木偶,只有将军离世后她表露过真实情绪。从未想过她有一天会如雌豹一般愤怒,发出这样声嘶力竭的怒吼。
这一剑快过了众人的眼睛,这一剑也在刹那间超过了电光。
希尔娜的目光牢牢锁死夜枫的脖颈,她要拼尽全力斩断他的头颅。
夜枫在瞬息间便明白无需躲闪,这一剑避无可避。
他在意念空间中与本体进行过多次这样的战斗,他每次挥剑都是为了彻底夺取对方的生命。
他的剑瞬间离鞘。
这也是他胜率最高的一剑,若要起个名字,那也只是平平无奇的《拔剑式》。
简单,快速,有效。
他只练一剑,因为和自己做拔剑对战的时候,往往没有练第二剑的必要。每每一剑过后,他和分身总得死掉一个,即便不死也残,同样代表着胜负已分。
在这片昏暗的树林中,夜枫第一次全力使出了他的拔剑式。
两柄剑以不同的轨迹在空气中相交,刹那间一切的声音都消失了,只有一道耀目而短促的剑光。
那夺目的光辉深深落入希尔娜的眼眸,她只看到了光,却没有看到剑。
不知过了多久,她仿佛从一片久远的地方回过神来,她的目光仿佛从多年前的孩童面容里望了过来,回到了这片暗夜中的森林,耳畔又传来了细细风声。
她手握着一柄断剑,她怔住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的剑被削断了,她失败了,终究还是无法战胜那些萦绕在心头的永恒阴影……
可是,她原以为会死,却没有。
她没有感受到丝毫痛苦,只有宣泄一切后的空白与透明,仿佛抛却了一切,涤除了一切。她忽然发现,悲惨的童年,无助的现实,养父的离世……这些都不算什么,她应该接受现实。
毕竟,她明明理应死过一回,一条捡回来的命,再去纠结那些生者的烦扰,总觉得犹如镜中观花,多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隔膜。
“这一剑倒是不错嘛,要是换一把锋利的剑,可能就危险了。”
她听到身前的这个家伙动唇开口,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说给她听。
但是她未能理解其中的意思。
夜枫把剑从她的脖子上拿开,方才他可是被吓了一跳。
一是被希尔娜的剑惊到,另一方面是被自己吓到——他险些便收不住手,身体的本能动作,让他差点削掉希尔娜的脖子,着实把他惊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