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赵容蓉与公孙允相谈甚欢,说起从前过往,语气随意亲近。却全然不将他放在眼中的模样。
玉绥沉默的饮茶,身为局外人,好似那一年,她与他在江南的过往,不过只是一场早已遗忘的旧梦,所以并无话可讲。
他微微蹙眉。
昨日
碎星捏着一封信,神色激动的走进书房,“王爷,这是几日来,奴才同何叔在京中各处能打听到的关于安阳公主的消息,您过目。”
他有些担心他家主子,从皇宫搬回王府后,万事都不管,将自个儿关在书房里,整理着老王爷留下来的旧物,其余时间便是盯着那枚夫人留下的芙蓉玉出神。
“王爷,安阳公主从小便是陛下最疼爱的女儿,所以满京城爱慕她的男子并不少,因着卫国公是贤妃堂兄,贤妃甚是喜欢卫家三郎卫桓,卫家也愿意同皇家结亲,安阳公主年岁尚小时,卫国公便上书陛下请婚。”
“卫国公又是朝中老臣,颇得陛下依仗。”
“安阳公主也并无不可。”
“这门亲事便在安阳公主及笄那年,卫国公再次向陛下请婚时,定下了。”
“直待安阳公主十七岁生辰,公主府也修缮妥当,便完婚。”
碎星说到这里,停顿了一瞬,“在安阳公主十七岁生辰前夕,生了好大一场大病,太医救治了三日,险些没救活,至此需要静心休养,陛下也下旨,不许任何人探望,这二人的婚期便也往后延。”
“安阳公主休养了快一年,这病方才痊愈,陛下又才重定二人婚期,是平康十八年七月十六,安阳公主十八岁生辰后三日便出降,与卫桓完婚。”
玉绥猛地抬头,他打算回滇南一趟,与素娘分别的日子,是平康十八年七月初一。
初九那日,他刚打算从滇南赶回柳州,却收到素娘葬身火场的噩耗,等他匆忙赶回柳州,一切都晚了,官府早为素娘收殓了尸首,埋在乱葬岗……
玉绥眼中忽而泛起了一点儿光芒,摇摇欲坠间,手中玉险些跌落。
碎星有些不忍,却想要彻底打破玉绥的幻想。
“王爷,安阳公主早有婚约,又养病了一年,方同卫桓完婚,这一连串的事情,且都在陛下和满京城的人眼皮子底下发生。”
“就算这一切事情,都只是安阳公主为了瞒住众人从而能离开京城,远去江南小住而有的托词。”
碎星思忖再三,干脆狠狠心:“可还有一事。”
“安阳公主与卫桓完婚后,卫桓只在公主府住了五日,便搬回了卫国公府,二人再不曾同住。”
“听闻是安阳公主与卫桓从小关系就不好。”
“卫桓有好几房妾室。”
“安阳公主早年还让人打死过一名卫桓的妾室。”
后面的话,就有些难以启齿了,碎星心一横,“安阳公主这几年来私下里也有情投意合的面首,民间流传不少风流韵事。”
“夫人是我见过的这世上最温柔善良的姑娘,夫人满心满眼里只有王爷,还为了王爷不眠不休的绣嫁衣,若安阳公主真是夫人,那她当年对王爷的那份心岂不只是虚情假意?”
唯恐玷污了素娘的清誉,碎星不愿意再多说,他拱手就告退,火急火燎的退出了书房。
碎星站在长廊上,望着天,心绪难平,他想起了当年那个金亭湖边,打从他身边过,却又回身走到他跟前,给了他一捧莲子,“无人买了,你拿去吃罢。”
那时他刚因为同人争一个包子而被打的鼻青脸肿,饥肠辘辘的乞讨,无人理会。
一捧苦莲子只会越吃越饿,小乞儿们都不会去采来的东西,他嫌弃的很,却又发现那青黄莲子下之下的铜钱。
他根本不信安阳公主会与素娘是同一人。
面首……
玉绥不自觉捏紧了杯盏。
耳边传来和煦悦耳的声音,却不是对他说。
赵容蓉看向搁在公孙允身前的琴,忽而问道:“先生这把琴倒是眼生,从前不见你用过。”
公孙允本是在认真看戏,闻言立刻看向赵容蓉,浅笑低语,他原就是俊秀的长相,一双桃花眼含情,“去岁时,在下曾托人制琴,上月刚制好。”
赵容蓉便想起来,“这就是你提过的那把绿绮?”
公孙允有些意料之外的喜色,“不错,公主竟记得?”
这二人闲聊,便将旁人置于不顾之地。
赵容浔轻咳一声,“安阳是不喜欢我的新戏?”
赵容蓉轻抬眼眸,看向戏台,台上正演的热闹,台下的看客也看的痴迷,“五哥的新戏自是写的极不错的,只是我已经猜中了戏的结尾,便觉无趣。”
赵容浔倒也不恼,“哦?安阳且说说这出戏的结尾是什么?”
玉绥侧目看去,只见赵容蓉双眼微阖,她微微泛红的眼角似有挂着一丝笑意,偏那纤长浓密的睫羽垂下,遮住了她的眼神,这丝笑意便像是山水罩了雾,她明明在笑,却又冷淡疏远。
“五哥惯爱写公子小姐有家族世仇,偏又互相中意,冲破家仇也要长相厮守,结尾无非是这二位深情感动上苍,两家放下仇恨,许这二人成婚圆满。”
赵容浔刚想开口,忽闻身旁,头一回被他请来看戏的玉绥开了口,他反问,“二人好不容易经历磨难在一起,求得圆满,不好吗?”
赵容蓉转过头,笑意加深,亲切的恰到好处,宛若方才的冷淡疏远不过是玉绥的错觉。
“皇叔说的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