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阳春三月天,天气渐暖,草长莺飞之时。
阳光绚烂,白云浮浮,成群结队的飞鸟慢慢悠悠飞过,似是感受着这春日的盎然,忽而之间,不知何物急速飞来,惊得鸟群一哄而散,各自扇翅逃窜。
此物却不为所动,继续朝白云飞去,终于在抵达了它所能到达的最高处时,开始晃晃悠悠的往下坠落,有春风拂过,它便借风而去……
皇宫近来最紧要的一件差事儿,便是为着今日进宫面圣的玉王而设的盛宴。
常禄恭敬地引着身侧人沿着漆红宫墙,朝着那庄严肃穆的帝宫而去。
行在常禄左边的年轻人,年纪看上去不过二十过半,身着朱色蟒袍,四爪金龙冠束发,星眸剑眉,鼻梁高挺,薄唇轻抿,透着一丝淡然。
比之俊朗容颜更甚的是,他身量极高,快比常禄高了一头,却是肩宽腰窄,双腿修长,朱袍着身,身姿挺拔,应是贵气无双,偏又夹杂着一丝洒脱恣意。
同此处伫立百年,难免沾惹上寂静陈旧的皇宫相比,这丝恣意鲜活明亮,让人不可忽视。
宫道上行走往来的宫人晃晃一打眼,便知此人便是今日宫中贵客,无不驻足垂头敛目行礼,只待人行过,方才复起步伐,往去处去。
玉绥抬眼,看着就在前方不远处的紫宸殿,阔别此地快二十载,他对皇宫的记忆却如昨日,宫墙上红漆绿瓦从来都鲜艳明亮,屋檐之上的鸱吻栩栩如生,透着不可直视的庄严唯一,一如当年从此地离开之时,此处好似永垂不朽。
帝宫所在之处,自是圣威浩荡,不可玩笑。
两旁宫人行进也悄无声息,透着敬畏。
快要行至宫门处时,忽而有一物,自那宫墙内飞出,轻轻飘飘朝着玉绥而来。
玉绥目光微敛,伸手握住此物。
他定睛一看,有些意外,掷向他之物竟然是一支竹蜻蜓,比他手掌也大不了多少。
帝宫之内,怎么会有此小童戏耍之物。
不等他细想,墙内传出一声孩童稚嫩的声音,“我的竹蜻蜓飞出去了。”
“我要捡回来。”
随之而来伴着急促的脚步声,还有宫婢们焦急的呼唤声。
“蛮儿,莫跑。”
“蛮儿停下……”
玉绥虽神未变,深邃眼眸中,逐渐浮起疑惑。
在一旁的常禄自是目睹了经过,他吃了一惊,忙道罪:“还请王爷莫见怪,小郡主应是无心之举。”
他思及玉绥刚回京,定然是不知他口中所称小郡主是何人,便忙解释,“小郡主是安阳公主爱女,深得陛下疼爱,今晨早些时候来给陛下请安,这会儿定是在后殿玩耍,不小心扔出了竹蜻蜓。”
对于小郡主出身来历,有多受昌隆帝宠爱,玉绥兴致缺缺,他温声道:“无碍。”
“即是小郡主之物,自该归还于她。”
他正打算将手中的竹蜻蜓交给常禄。
不远处的宫门却跑出一道小小身影,她一眼瞧见玉绥手中的竹蜻蜓,惊喜不已,“找到了,我的竹蜻蜓。”
小小身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小童穿着一身粉色衣裳,一头细软的发丝用鹅黄色的绒花扎成两小揪。胸前挂着攒珠八宝璎珞项圈,项圈中间却是挂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金麒麟,可见长辈多疼爱她。
她跑到了众人跟前,仰头一眼,这才发现拿着竹蜻蜓的玉绥,她并不认识。
小童养在深宅之中,除了家中长辈,能见着的外男并不多,她一时愣住,却也不害怕,一双明亮的黝黑大眼睛直直地盯着玉绥看,粉雕玉琢的模样足够让这天底下最心硬之人,也会有片刻的柔软。
那支本打算交给常禄的竹蜻蜓,不知为何被玉绥收回握在手中,他微微弯下腰,将手中之物物递给小童,用着连自己都未曾察觉染上了几分温柔的语气,“给你。”
常禄适时地在一旁提醒道:“小郡主,这位便是玉王爷。”
小童伸出手握住了自个儿的竹蜻蜓,却是依旧抬头好奇地盯着玉绥看,“您就是玉王爷?”
她的话语里满是好奇,玉绥并没有生气,“嗯。”
哪曾想小童听见了他的肯定回答,眉头紧锁,开始苦恼,“外祖父告诉蛮儿,玉王爷与外祖父同辈,是蛮儿的叔祖父,可是叔祖父您为何同外祖父长得不一样,您怎么没有白头发,也没有白胡子?”她外祖父的头顶上有好多白头发呢,胡子也白白的。
小童年岁看上去不过四五岁,刚知事的年龄,却口齿清晰,聪明伶俐的紧。
偏得旁人多喜爱一分。
毫无计算的童言稚语,一时之间,还真让人无法轻易作答。
玉绥有过片刻怔然,他与昌隆帝年岁相差甚远,甚至并非有血脉亲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