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迈的声音响起,江衿言和南漓同时回头,李奶奶从楼梯口渐渐露出身体,手里拎着东西。
江衿言赶紧放下手中的活去扶她。
“我是来给小言送饭的,小漓回来怎么不说一声?”
南漓凑近闻道:“真香啊,是什么好吃的。”
“我锅里还有,你们和我一起下去吃吧。小言是在晒衣服吗,那是什么东西?”
南漓顺着李奶奶的视线看过去,想死。
江衿言面无表情地回答:“她的衣服。”
李奶奶一副震惊外加不理解的表情,“小漓,你这衣服能穿吗?”
南漓瞪了江矜言一眼,赶紧去收衣服。
年纪大的人都喜欢念叨,李奶奶揪着衣服的事,念了整整两个小时。
南漓都有点怀疑江矜言是故意把她衣服晾在外面。
她没有证据。
南漓不敢回嘴,只能默默地吃哑巴吃黄连。
直到李奶奶累了喝口水,她才找到机会转移话题。
江矜言正在洗碗,她压低声音向李奶奶打听他不上学的事。
“小言保送亰大了你不知道?好几个名牌大学抢着要他,人都堵到家里来了。亰大招生办的人当时笑得合不拢嘴,夸我们小言将来肯定是栋梁之才。”
“保送亰大?!”新的信息让南漓又是一惊,以他的成绩这在情理之中,问题是江矜言为什么不说?
“你看你这个姐姐做的,小言这个孩子心思深不说,等不到你回家,他就去亰大找你,为了减轻你的负担,他一个人打三份工,忙到大半夜才回家,这孩子孤零零的,我看着就心疼。”
南漓顺着李奶奶的目光看向厨房。
他身上穿着南漓买的T,套着二中校服。
江衿言的衣服很少,他从来都不会自己买新衣服,一直是穿旧的,等到烂得不行,被南漓看见才会有新的,鞋子也是。
年轻人奢靡的陋习,他都没有。
他按照南漓的期待长成一个满分的弟弟,懂事成熟,出类拔萃。
为此,她也努力在他面前扮演着优秀的女性。
李奶奶摸了摸她的头,“你们真该好好谈谈。”
夜半11点,巷子里很静,江衿言刚结束超市的工作回家,酒吧的工作做五休三,他今晚可以不用去。
他踩着石板路,头顶星籽暗淡,聚集在月亮周围。
意外的,他发现天台的灯亮着。
他不由加快脚步,南漓坐在天台的秋千上,看见他招了招手。
“阿言,过来。”
江衿言走近发现秋千底下竖了十来个啤酒罐,都是开了口的,旁边有个纸箱,是没有开的。
“你要来一罐吗?”南漓伸出一罐啤酒,歪着头问他。
她大概是醉了,眼睛四周透着红晕,像是覆了一层粉色的纱,眸光朦胧,氤氲着水光。
是真不打算再装了。
她穿得很随性,宽大的蝴蝶卫衣包住了大腿,她靠着秋千的绳子,一条腿在半空中荡来荡去。
江衿言拉下拉链,想要把衣服脱下来给她。
“你穿着吧,我不冷。”南漓拒绝道。
她把啤酒硬塞进他怀里,“拿着,坐下来陪我喝点。”
说完,她收起腿,空出位置来。
江衿言握紧绳子坐下,弯腰把地上横七竖八的拖鞋摆整齐。
南漓:“喝啊。”
江衿言顺从地单手拉开易拉环,用拇指擦过罐口,抬头饮酒。
他的颈修长瘦直,皮肤白又薄,凸起的喉结锋利尖锐,有频率地上下滑动。
月光皎洁,晚风轻拂,南漓勾住少年的肩。
“干杯。”
江矜言轻舔嘴角,原本心情不错,发现她在猛灌,立马抢过来。
“阿言。”南漓嘟嘴,声线亲昵软哝。
她去够,他便抬高手。
南漓有点委屈。
她抱起膝盖,拉下衣角盖住更多的腿,蜷缩成一团。
“你是不是很多时候也这样一个人坐着呢。”她突然说道。
江矜言侧头看她,她低着头,打开话匣子。
“最近三年我确实太忙了,总是忽略你,对不起,当初说多回来看你,我食言了,你不要怪我。”
“你是个优秀的弟弟,但我不是,无论我装得多像,假的终究是假的,我不打算装了,做人要诚实对不对。”
江矜言转动着拉环,轻咬腮帮上的肉。
“你知道吗,我想挣很多钱,有了钱就可以买大HOUSE,我要让你们都跟着我享福,要给我的阿言世界上最好的一切,但这些我都没有做到……”
南漓的声音越来越低,渐渐没了。
不久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风吹乱了两人的发,少年垂眼,轻轻拂开她眼皮上的碎发,她毫无动静,像是熟睡。
她蜷缩的样子,单薄的背弓着,扎到丸子头散乱地垂着。
风里有她的味道,迷人的玫瑰花味,后调带着微醺的酒味。
“你什么都不用做。”
他不觉倾身,握着绳子的手收紧,离她越来越近。
“……我都会给你。”
风吹淡他的声音,她的味道却更加真实。
江矜言闭上眼睛,他也不想再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