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黄的腊梅迎风怒放,星星点点地长在树枝上,暗香浓郁。
江姜坐在腊梅树下的秋千上,脚尖轻点着地面慢慢摇动,头上的钗子步摇碰撞,发出清脆小声的铃响。
薛景从院门回来时碰见的便是她这副样子,乍见到她,薛景就想起了那日江姜在自己屋中落下的那双绣花鞋。
少女的莲足秀气,就连那鞋也是小如巴掌,更是繁复精致。
私藏小姐饰物是大罪,薛景一时之间也不知要如何将那双鞋子看作江姜来泄愤,只得再次送还回去,恰巧就听到了江姜与府医说的话。
“我不想要薛景的血入药了。”
少女的声音又软又低,像是愧疚,薛景的步子在她屋前硬生生地止住。
她竟不要自己的血入药了,真是可笑。
江南名医无数,还有近些年江父为她寻的名医,但凡有半点转圜都不会想到以人血入药这个法子。
他现在最有价值的就是自己的身体了。
薛景眸中渐冷,他还想继续听听原因,可下一瞬便被府医察觉到动静。
江姜的床边已经有了另一双鞋,比他手上只好不差,见他回来几人还愣了下,根本没有意识到江姜还落下了双鞋。
也是,江姜怎么可能会少他那一双鞋。
同样,或许她也不会少自己这一个人。
薛景只以为她是找到了比自己更合适以血入药的人,只将江姜鞋子还回来后便离开了。
不管怎样至少现在,他必须是江姜最需要的人。
这边江姜也看见了薛景的身影,她都几日没瞧见他了,明明是住一个院子里的,但几乎从早到晚根本碰不上几次。
她喊了一声薛景的名字,他的步子顿了下转身朝她这边走过来。
“小姐。”薛景俯身。
江姜瞧见他脸上的一道伤痕,伤痕明显的很,像是莹白的玉上被割了条口子,又是冬日,锈红的血凝固在伤口处,看着还有几分瘆人。
“你这脸上怎么弄的?”江姜问。
薛景语气没有任何起伏,“是奴不小心撞上了枝条。”
骗人,江姜轻轻努动了下嘴,模样有些娇气,像是她头顶枝头嫩黄色的腊梅。
她脚尖又点点地,小幅度的秋千荡起也让她的棉裙翩飞起来,露出裙下的松花撒花绫裤腿。
浅黄带点小绿的色彩就这样撞入薛景眼中,他的眸子闪了闪,莫名的烦郁丝丝缕缕地笼上心头。
江姜又望了两眼那伤口,哪个枝条能划得这样狠,还想骗过她这个作者。
这个时候薛景被府上的人欺负得可惨了,明明自己有还手的余地却全部忍下了,这等毅力谁能做到。
怕也只有面前这个心灵扭曲的大反派了。
薛景抿紧嘴唇,脸色有些苍白。
江姜没有说话,他便也一直弓着腰没起。
忽的薛景想起上次江姜说的话,倘若她真的有了别的替代自己人他该如何办?
那江榕答应自己的事还会应诺吗?
薛景不知道。
江姜又荡了几下秋千觉得索然无味,今日是她兄长回来的日子。
她的兄长江元文不成武不就,被江父压着上了学堂,七天才能归家一次,恰好就是今日。
“你回去吧,”江姜起身说:“我要去见哥哥了。”
“是。”薛景退后一步侧身让她离开。
少女身量不高,如今才堪堪到他的肩头,豆绿色的棉裙擦过薛景的灰色衣角,伴随着腊梅暗香的是她身上的暖香,薛景暗了暗神色。
他在江姜身后注视着他们的离去,越过圆门,像是走向生机。
***
江姜的兄长江元是个十足的纨绔子弟,江姜来的时候江父还不在,厅内只几个服侍的小厮。
“啾啾啾~”
她哥手中还提了个小金笼子,或是江元身上的呆傻气息让她觉得亲近,江姜凑过去,一双杏眸圆亮,“哥哥,这只鸟真可爱。”
这是一只小胖啾,黄色的羽毛像是还在长,呈现出一种渐变的嫩黄色,又圆又胖看着还没她的一只巴掌大,江姜顿生欢喜。
江姜话刚说完,江元愣了下,怎么感觉自家的妹妹好像可爱了些?
“想要?”他撩了下额前的碎发,一双眼睛间于桃花眼与杏眼之间,瞧着觉得有几分轻佻。
江姜点点头,眼中藏着期待,笼中的小胖啾也在横杆上跳着过来,与江姜距离近了些,歪着脑袋“啾~”了一声。
江元点了下她的额心,嘴角咧开笑容,“想要啊……我偏不给你!”
“哥哥——”
江榕进来时瞧见的便是自家的两个孩子打闹追逐的场景,他揉了下额角,倒是好久没见他们俩关系这么亲近了。
以往见到两人都是气势嚣张快真的要打起来的,倒不像现在像是要打起来却是在闹着玩。
“阿元,”他喊道:“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