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一拉开，就看到了林崭那张露出了八颗上牙的标准笑脸。

他笑嘻嘻地说：“哥，借我床被子和换洗的衣服呗。”

林旧侧身，让他进门，同时手指滑向手机侧边的按键，挂断了手里的电话。

“嘶——”林崭刚打算进门的脚，有了片刻的迟疑。看着眼前的景象，惊叹道：“还挺激烈……”

林旧：“……”

进了屋内，林崭才看到，要说乱，其实倒也乱不到哪里去，只不过是——床单被褥全被人掀开了半扇，被角耷拉在了地上；衣柜的门大开着，里头的衣物散乱堆叠着；窗帘被人扯得变了形，上头的束带则直接被扯到了地上……

但这是他那个从小从小就有强迫症、洁癖，连双筷子都非要挑长短一致、粗细均匀、色泽相近的两支不用的——他哥呀！

想到这里，林崭的目光再一次落到了林旧的身上，有些惊讶：“你居然没有生气？”

没搭理他的揶揄和调侃，林旧坐到了一张沙发椅上：“第三个柜子里有全新的、没剪过商标的睡衣，拿完了东西就赶紧走。”

对于自家老哥这种一旦遇上不想回答的问题，就粗暴地转移话题的习惯，林崭早已经是习以为常了，见对方不好意思，他也就从善如流地转移了话题。

林崭刻意放满了手上的动作，一边翻找着东西，一边状似无意地说道：“对了哥，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一下你……”

问完话，他还屏住了呼吸，刻意去听身后的动静，在一阵不长不短的沉默之后，他才听到身后传来了林旧有些低沉的声音：“你问。”

林崭转过头来，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密密麻麻写满了字的A4纸，面露喜色：“那我就不客气了……

林旧的眉头皱了起来。

林崭照着那张A4纸，读了起来：“第一个问题：如果有人不按照你的行为习惯来行事，你会生气吗？”

林旧自然没有作答，但这个问题刚一问出口，林崭就察觉到了——眼前这场景，不就是针对这个问题，最生动、最贴切的实例吗？于是他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林旧脸上的表情，他好像的的确确，没有生气的迹象……

于是，林崭默默记下这个问题的答案，干脆地跳到了下一个问题：“你最近有暴饮暴食的迹象吗？”

“没有……”林旧的眉头皱得更近了，“你到底想问什么？”

“没……没什么，是导师给的课题，要我随机抽取100个样本填一下调查报告而已……”林崭眨了眨眼睛，继续说道，“第三个问题：你是不是很难对身边的人事物，提起兴趣？

“第四个问题：你是不是很难找到积极向上的内在动力？”

……

在一连得到了无数个“否定”的答案之后，林崭终于将那张A4纸小心地叠好，塞进牛仔裤的裤兜里，心满意足地打算往门外走去。谁知……

“等等——”一条长腿横亘在了他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怎……怎么？”林崭咽了咽口水。

“你不是说来拿被子和换洗的衣物的吗？”林旧斜斜地睨了他一眼，“东西不拿了？”

“哦……我给忘了。”林崭连忙转头回到衣柜前，胡乱扯了两样东西出来后，才急匆匆地跑向了门口。

就在门即将重新关上的那一瞬间，林崭的头再次从房门口探了进来：“哥，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林旧挑眉，等待着他的下文。

“既然你的衣柜里有这么多全新的，连商标都还没拆的衣服，那为什么……”林崭揶揄地一笑，“为什么嫂子身上穿的，是你穿过的旧衬衫？”

几乎是在一瞬间，林崭就见识到了什么叫翻脸如翻书。

上一秒，对方还在蹩脚地解释道：“是她自己拿的……”

下一秒，“砰——”地一声、房门就被人从里面彻底锁上了。

林崭扯下了被扣在他头上的睡衣，露出了洞明一切、了然的笑。

然后贱兮兮地、吹着口哨，踱步往楼下走去。

刚到楼下，林崭就看见了那个正爬在沙发上、带着耳机、看着视频，还时不时打着哈欠的女人。

她的两条腿交叠在一起，悬空向后翘着，穿着拖鞋的脚轻轻晃动、摇来摇去，一看就十分惬意。

这么晚了，还来这里等着他？是因为刚才不小心撞到他的事来跟他道歉的？林崭微微一笑，那他就勉为其难地原谅她好了。

“咳咳——”林崭轻咳了两声，试图吸引沙发上那个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