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段监控的画面。
X市西郊的一段废弃公路上,此时的天上,正下着淅淅沥沥的雨。
一辆黑色的车子,径直地朝着路边的岩壁撞了上去。
车的后视镜,被一旁的山壁碾成了齑粉;车框随之扭曲变形;车窗上的玻璃、碎成了一块一块的剔透的冰晶,噼里啪啦、兜头盖脸地砸进了车里。
在这一下猛烈的撞击下,车头被撞得偏转了方向,但却没有停下来,反而继续加速,朝着公路另一侧的山脚下,俯冲了下去……
视频的最后画面,是车子被吞没在林海里,再也寻不见半丝踪影。
只留下了被掀翻了的防护栏,和一块不知道从哪里飞过来的,一块扭曲变形的蓝色车牌。
林崭的视线,从屏幕上收了回来,转头望向了窗外的天空。
他这里,此时此刻,天上倒是挂着一轮洁白的明月,可惜,五年后的月亮,是照不到五年前的人和事的。
他能做的,只有等待。
等待着事情的最终落锤,等待着所谓的“结果”在另一个时空里,不受他控制地发生。
而他,却只能像个局外人一样,做个结局的验收者。
桌子上的手机闪烁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还是几分钟前他刚发给姬袅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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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似乎越来越大了,一辆出租车,悄悄地停在了小区的门口。
一道身影飞快地钻进了车子的后座里。
“要去哪里啊?小姑娘。”司机老王热情地打着招呼。
“一直往东开。”小姑娘回答他。
“去东郊?”老王拧起了眉头,东郊可大了去了,“东郊的什么地方?”
“不,不去东郊,上连霍高速,然后一直往东开。”
“啊?”老王有些吃惊,但做生意嘛,客人给钱就行,于是他只是说,“行吧,但上高速的话,那过路费……”
他觉得所有跟钱有关的事,还是得先跟客人交代好才行。
“放心吧,一分钱都不会少你的。”
“得嘞!”
发财了!王师傅美滋滋地这样想着。这既然要上高速,虽然不知道目的地在哪,但总是不会近到哪里去的。
开出租车的,有喜欢胡侃乱谝、喜欢跟人从家国大事聊到隔壁王二家的鸡下了两颗蛋的,也有像个锯嘴葫芦一声不吭只管自己开车的。
他自认为自己放好属于中间的那一档,既不过分热情,也不至于过分冷淡。
遇到需要听人讲讲当地风土人情的客人,他也能来那么两嘴;但遇到那些一看不是失业、就是失恋了,只想自己静静呆着,不想说话的老倒霉蛋,他也能贴心地当个倾听者,听他们讲讲自己身上的不幸,再送上几句无关痛痒的人生建议。
这大雨天,凌晨时间跑出来的,不是家庭生变自己离家出走,就是被对象给扫地出门了。于是老王分分钟将后座的小姑娘分到了后者的位置上。他斜过头,瞥了一眼后视镜,正打算打开话匣,开导开导失意的年轻人。
然而,就是那一瞥,却惊得他噤了声、半天说不上话来。只见后座上坐着的人,脸色惨白,面无表情,脸上没有一丝活人的生气。她那被雨打湿了的头发,丝丝缕缕地披垂下来,蜿蜒扭曲地贴在她的脸上……
白得像纸的皮肤、黑色蛛网一般的发丝,组合在一起,怎么看怎么泛着森然的鬼气。最要命的是,她的衣服上,甚至还有血迹。
老王那卧方向盘的手突然抖了两抖,心里突然毛毛的,原本都到了嘴边的慰问,瞬间就被他咽回了肚子里,他是一个字都不敢再说了。
他悄悄地将后视镜转了个角度,却发现这人的手上沾满了血……
老王的心里陡然一惊,他该不会是遇到杀人犯杀了人正准备潜逃吧?
他哆嗦着,开始思考对策——他是报警?还是等到了前面服务区的时候,借口加油,想办法开溜?
突然,后座的人换了个姿势,传来一阵衣料摩挲的窸窣声。
但老王,却愣是从中听出了毛骨悚然的感觉。
坐在后座的,就是姬袅。她自然是不清楚司机师傅这会儿的脑子里想的已经是怎么扔掉她偷跑了。
此时此刻的她,尚处在难以言喻的震惊之中。
她的手上捏着那只白色的小药瓶,药瓶的正面上,贴着药瓶的名称——
酒石酸咪达唑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