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以为车祸就能摆平这个华人,可悲可叹,丁童竟然毫发无损,就是脑子有点乱。吸血鬼猜想,这小子大概是个自强体,他见过不少天赋异禀的人物,比如神枪手金浩文,比如铁拳霍克伊尔。但……他朝后备箱的方向留意了一下,一个没有经过药水洗礼的人,竟然可以做到在五分钟之内恢复如初,这太不可思议了。
汽车到凡瑟州再到临近马歇尔林地外的那条无人公路上时,车速就已经慢了下来,像个慢吞吞的蜗牛,它没油了。
路标指示右前方,那是片森林。
饿肚子对饮血为生的人来说更加痛苦,雷里尔打开一弹血腥玛丽,坐在车头,等待夜幕降临。时间计算无误,但……凡事总有例外,格林是个瘸子,他可有的等了。
八点多,人没来。
他怀疑是表坏了,十点多,他不耐烦了。
老兄,你再不来,我可打瞌睡了。
滴答滴答……
雷里尔抬头,月亮高挂的地方传来一声喊叫,声音细的跟针尖一样,然后被树叶的嘈杂声给掩埋的干干净净。
电话声——
“喂?”
“雷里尔,你在哪里?你答应帮我进货的,‘夜道会’的人要讲诚信,明天就是最后期限,十箱血腥玛丽,你别给我乱整。”
“我在F国呢,哈德托我办件事,你放心,明天晚上六点以前肯定到货。实在饿了,你可以找头猪吃吃。”雷里尔喝下半口玛丽,精神抖擞,也露出了笑脸。
电话那头的声音可恼了:“你这个混蛋!我给你预留了一个名额,你知道多难搞到手么?议会那帮家伙不是吃干饭的,这花了我很大力气。”
“行了,这个人情我记下了,货我给你九五折优惠。”
“八折!”
“明码标价,‘夜道会’的饿鬼从来就不缺少,我可不会往里倒贴钞票,这批货我只赚了你三百美金。”他看到有人影一瘸一拐的过来了:“先挂了,我还要办事。”
“格林!”雷里尔高喊道。
格林年近七十,一身沾满泥巴的汗衫外,是他的灰皮夹克,已经磨的发亮了,边角还有开叉的毛线。这老头是个谢顶,刮了胡子,只是不太彻底。
“怎么是你?哈德呢?”格林离开满是泥泞的坑坑洼洼,上了大道,他的靴子已经脏的不能再脏了,肩头还抗着把铁锹。
“他手里有个案子。”
格林看看车上:“人呢?”
“后备箱。”
“不厚道。”格林走到车尾,打开盖子,看见蜷曲着的男子。他朝地上啐了一口,满脸鄙夷:“狗屎,你这个人贩子。”
雷里尔哈哈大笑:“这不能怪我,野小子就得用野招。他没死,麻醉弹而已,反正要去墓地的,这也免得你给他来一棒子。”
“别光看着,帮把手。”
抬人的时候,格林又起疑了,他发现雷里尔脸色好的出奇:“你吸了他的血?”
雷里尔张开双手,一副很无辜的模样:“我可以对老天爷发誓,我已经七十年没尝过人血的滋味了,你这是诬陷。嗯……你的狗呢?”
“吃了睡,睡了吃。”
雷里尔一直标榜自己是个绅士,他的衣服是名牌,不想沾一身血,所以用缩放器将丁童给缩小了,装在空了的血腥玛丽酒弹内。格林抱怨这会把人弄的醉醺醺的,何况还是个重伤的可怜人,在进入森林之后,这种抱怨便停息了。
林子静的就像光秃秃的山顶,除了风声,别无其他。
没有明确的路,树丛东倒西歪。皮鞋走在上面,踩过断枝和枯叶发出清脆和悦耳,这潮湿的空气沁人心脾。前方有沼泽,越往里走越多,格林轻车熟路,他在这儿生活了二十年,像对待孩子般疼爱这儿的一草一木,他能避开所有灌木丛,里面铁定有昆虫,没准儿还有鳄鱼什么的。
穿过层层叠叠的茂密,前方一公里处,森林很识趣的散到外围去,当中云雾缥缈,是一片坟场。
格林经过几个墓碑,用它们的边缘弹掉铁锹的干泥巴。
“那个碑是谁的?”雷里尔指着三米开外处,能看的清的一个无字墓碑。
格林头也不回,他只用余光瞄了一眼:“巴顿·扎特,上个月刚送过来。这人你认识吧?”
不太认识,他记得扎特的案子是‘幻影’办的,扎特是从班德撒科出逃的犯人,是个超能力者,手段毒辣,血债累累。这些情况还是他从夜道会听说来的,至于更多的情况,他也不清楚。
“你知道?”
格林嗯着:“这家伙拒捕,幻影的麻醉枪对他不起作用,只能用非常手段了。悲催的货,子弹穿过他的脑袋,这家伙就化成一堆烂泥了。连骨头渣渣都没剩下,包在塑料袋里,全当是尸体了。”
雾气越来越浓,两人到了一处已经挖好的坑地,底下放着棺材。
“累了吧?来管草。”格林可不管吸血虫雷里尔累不累,他已经走不动道了,一屁股坐在最近的墓碑上,掏出香烟,丢过来一根,吸进去一口……再呼出,这感觉美呆了:“呵呵呵……咳咳,最近不知道怎么搞的,总有犯人出逃,整个世纪的麻烦事都堆在当下了。”
雷里尔也开始抽烟:“新闻界都不向外透露,可纸包不住火。‘船长’想把这事给压下去,夜莺部门和夜道会、哥华登交易所,这些地方已经传遍了,我都能想到‘船长’那家伙是有多不爽。”
“他自找的。”格林不再聊这个话题,他没兴趣:“药水已经准备好了,前天送来一个黑人,三十多岁,脾气臭的很,满嘴跑火车,但我看不出他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夜莺选才现在是不是降低要求了?”
“鬼知道。我马上就要走,时间很紧,你把人埋了就完事了。”
“我都六十八了,你让我干这种事?”
“我都一百五十九了,你怎么不说让我多休息?”
“杂碎,给我留下两弹酒。”
雷里尔是个大忙人,他必须从买卖两家之间捞点便宜,否则后勤部的工作会掏空他的腰包。
老人家干活颇费力气,破晓时,格林才结束了这份苦差事。
他坐在石碑前多抽了两支烟,离开的时候,还站在已经填平的泥土上多踩了踩。很严实,半点儿毛病也没有。
五点零三分,老头扛上铁锹,瘸腿走出了迷雾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