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王亚乙刚从后宫享乐归来,心情愉悦,准备处理政事。
他容貌俊伟,目光炯炯有神,留着两撇精致的短须,尽管年逾五荀,身形仍然高大威猛,挺拔有力,富有君王威仪。
此时他步入临政殿,还未坐定,便听外面冢宰求见。
“什么事啊?”亚乙看着走进来的籍亥问道。
籍亥作揖道:“大王,山戎派使节到城内已有多日,仍不见大王,大王有何打算?”
亚乙脸上的腮肉抖了一抖,愉快的神色消失不见,仿佛在责怪他故意提起。
“山戎国与我大商许久不来往,这会儿派使节来作甚,宰相可知晓?”
籍亥内心无奈,脸色如常道:“王不见她,臣如何知晓?以臣之见,大王应当早日接见使节,以免贻误大事。”
“能有什么大事?”亚乙不屑地说,“我泱泱大商,诸侯顺服,还会怕她一个……小小的……山戎?”
他说话的声音越发地小,到最后也显得没那么自信了。
籍亥进而说道:“来者是申帝次女……”
“次女罢了,不见!”
籍亥耐心地说:“大王有所不知,申帝次女已被确立为皇位继承人,此番出使我大商,于情于理大王都该见上一见。”
亚乙犹豫不决,内心对母族的恐惧占了上风:“唔……还是不见为好。”
“大王!”籍亥劝谏道:“山戎此番来使,还带了数百名将士,就驻扎在城外的永定坡,臣派武师长打望过,除了士兵,还有战车七八十乘……”
亚乙屁股坐不住了,腾地站起身急道:“外军来营,怎不见少尉将军来报孤?哎呀,快快接见上国使节……”
籍亥见他误会了,连忙解释:“大王不必惊慌,我观山戎没有来犯之意,毕竟两国之间同源同氏,我大商也非昔日之商,麾下士兵八千余众,还有那么多公侯支持,想来山戎也是看我大商崛起之势势不可挡,才派帝女前来修好。”
亚乙苦涩道:“就怕不是来修好的,也罢,你立即传召让她来见孤。”
“不可,臣以为,旬日便是诸侯来朝之日,届时人马众多,王于那时接见她,更能彰显我大商国力,震慑住山戎。”
“就依你这么办!”
驿馆里,传召使者前脚刚走,女官象宜折返回来,悄声道:“大王,商君选在旬日相见,恐生事端。“
子辛坐在铜桌上,低头擦拭着寒光闪闪的龙纹金铜钺,漫不经心冷冷发笑:“左不过是想抖落威风,哼!”
旬日很快来临,各路诸侯的人马络绎进城,把宽敞的殷都也挤得水泄不通,他们最后汇聚在城北的祭台上,按照爵位的高低排好队列。
自从亚乙整治了祭祀规范以来,这样的场面并不鲜见,诸侯们都习惯了。
“呜呜……咚咚……”
伴随着祭乐和鼓声,亚乙的华盖仪仗从后方走来,缓缓登上中央的夯土高台。
他站得高,望得远,放眼张望也没瞧见山戎来人,招手叫来冢宰籍亥,两人低头密语。
下面的诸侯感到诧异,有人喊道:“大王,人都到齐了,仪式该开始了吧?”
亚乙止住交谈,微微一笑颇有人君风范说:“今日有山戎使节来朝,诸君先等一等。”
此话刚出,诸侯们瞬时哗然。
“山戎?这……”
“我们与她断交了,她来干什么?”
“会不会……”
“噤声,”站在人群中间的邢侯发言,“我们这么多人,该慌的应该是她。”
……
哗声渐渐停歇,诸侯们互相使眼神,脸色各异。
不久,子辛带着士兵出现在祭坛末端,她穿着戎装,佩着长剑,手握在剑柄之上,神情肃穆,不怒自威。
在场的多数人都是第一回见她,被她颀长的身高和健硕的身姿激得心生畏惧,虽有心出声发难,却也说不出话来。
子辛走得很快,片晌后便来到高台之下,最靠近商王和其他王族的地方。
谒者发声:“方国使臣,见我王为何不跪呀?”
“呸!”象宜气沉丹田,大声斥道:“成敛小儿,胆敢不敬你太媓姥姥,快滚过来,跪下!”
亚乙脸色难看至极,成敛正是他的名字。
籍亥心道来者不善,高声反驳:“我大商□□上国,大王更是天之子也,尔等外来方客,竟敢在我王面前大放狂词,当诛之!”
他一招手,左右甲士便冲将上来,隐隐形成包围之势。
子辛稳稳站着,连眼皮都不动,好整以暇地打量商王,再打量他身后的牌位,触及“且父”、“成唐”等字眼时,眸光似寒冰一样,声音如利剑出鞘:
“成敛,你这无妣无姥的不肖子孙,猪狗不如的乱臣贼子,为何不来予我上供?真以为联合了一帮男人,你们就能坐稳江山?”
亚乙经受不住此番羞辱,声音如破锣嗓子:“你,你竟敢侮辱寡人,我乃天乙成汤之孙,与你山戎有何干系?该是你山戎来供我!”
“哈!”子辛短促发笑,“子国也敢妄称天?怎么,想摆脱你戎姓姥姥?”
她不屑地环顾四周,强悍的威仪令那些诸侯一个个低下头去,洪亮的声音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小乙成敛,朕此番奉申帝之命,着你殷商称臣纳贡,否则,朕将倾山戎举国之兵,踏平你殷商之地!”
“象宜,向他们宣读诏令。”
象宜得意洋洋,清了清嗓子道:“申帝诏令有四,一命殷商纳贡称臣,二命商太子昭前来和亲,三命商王子画以身质戎,四命迎回大长公主漳嬿,奉其归位,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