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些。我不是安吾,对你的所作所为也不会做出评价。”费奥多尔平淡道,
“不过有些事情我还是希望你能够清楚。你所缺失的东西,不仅仅是[那些]而已。”
“啰嗦。”
赤羽鹤生皱起眉头,他抬起完好的右手,推开了那扇沉重的地下室的门。
“吱呀——”
几乎在门被打开的那一刻,扑面而来的无力感瞬间将他包裹,脱力让赤羽鹤生直接半跪在了地上,紧握于右手中的折刀也随之滑落。
“哎呀,看看这是谁?[猎物]居然亲自来到了牢笼之中,你会如此顺从我的意愿,这可是让我相当意外啊。”
留着白色中长发的青年微笑着望着他,他身上穿着相当华丽的绅士服饰,手持金色的手杖,他的身姿挺拔,意气风发,看起来简直和那些报纸上的成功人士没什么两样。
他有着强烈的外在表达欲,而这样的行径正是为了掩饰内心的空缺。
“我的朋友在哪里?”赤羽鹤生问道。
“嘘——他们还在不远处沉睡,安心,只要你乖乖听话,我是不会伤害他们的。毕竟我的任务只是带走你,不是吗?”
奥兰多举止优雅地踱步到了赤羽鹤生的面前,同时也注意到了赤羽鹤生几乎被血浸染的左臂,脸上露出了短暂的惊讶,
“哎呀,这还真是一位坚强的孩子,为了保持清醒居然不惜用刀扎入自己的手臂么?看来我对你的看法得改变一下了。”
“是么?”赤羽鹤生无力地笑了下,
“总比被各大组织抛弃,只能成为赏金猎人,终日生活在他人异样目光中的loser先生要好多了吧——”
赤羽鹤生的话尚未说完,铺天盖地的杀意几乎立刻涌来。等到他的意识反应过来,奥兰多的手指早就紧紧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他猛地撞在了冷硬的水泥墙上。
根本无法反抗,或者说赤羽鹤生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反抗。
但是在对方情绪失控的那一刻,赤羽鹤生明显感觉到那股困倦感开始消退了,显然,他的能力掌控也和他的情绪有着一定的关联。
“我还以为你是个乖巧的孩子,没想到你居然连这种事情都知道啊。”
奥兰多神色冰冷,那双金色的眸子传达而来的杀意几乎要让人窒息,
“你知道我经历过什么吗?像你这种吃着政府福利的公务员又懂得什么?确实,你从出生起就是平庸之人,而我呢?我可是天之骄子!!!我曾经拥有的东西是你几辈子都赚不过来的!!!”
“咳咳……”
赤羽鹤生努力咳了咳,却觉对方突然松开了自己,而他的身体也随之无力地瘫软在了墙边。
“没用的东西。”奥兰多高傲地抬起下巴,
“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的信息来源,能和我说说,你是怎么知道这些消息的么?”
“你的异能力……并不是你自己的。”
赤羽鹤生好不容易缓过来,再度抬起头,那双暗红色的眸子却无比平静,完全看不到一丝波澜,
“我当然知道你的一切,奥兰多,曾经欧洲的威克斯家族最优秀的人才。你拥有着无暇的外貌,无尽的财产,还是威克斯家族的长子。你原本能够继承家族,能够走上比任何人都要辉煌的人生——可一切都在你被移植了异能力后被毁了。”
“移植了异能力的你压根无法控制住这份力量,在失控的情况下你甚至会无意识地杀死自己人。因为你的一意孤行,你的父亲被你失手杀死,你的家族为了保全自己而驱逐了你,所以你才沦落到如今的下场——我说的都对么?奥兰多先生。”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奥兰多诧异了一瞬,甚至有些惊恐地后退了一步。
“因为我理解你。”
赤羽鹤生缓了口气,他的眸子轻轻垂下,苍白无力的脸透露出几分无言的悲哀,
“曾经拥有一切,曾经屹立于万人艳羡敬仰的目光之下,被无数人称赞为天才,被高高捧起,却在某个节点狠狠摔下去,犹如脆弱的玻璃制品般破碎。”
“当你高高在上的时候,你拥有的东西数不胜数。你曾经以为自己拥有一切,可实际上的你……一无所有。”
察觉到身上的异能力在逐渐撤除,赤羽鹤生缓缓站了起来,他一步步接近了眼前的男人,并不带着攻击性,甚至让人不由得去亲近,去信任他。
“这不是你的错。”赤羽鹤生温声道,他直视着那双慌乱的眸子,语气逐渐放轻。
“错的不过是不公的命运,可谁能既定了你一定得拥有着如此凄悲的命运呢?难道你就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憎恶的人享受着纸醉金迷的生活,而你则像游荡的孤魂般在这篇凄凉之地上游荡么?”
“我……我不是,我不能……”
奥兰多的思绪在这一刻莫名紊乱,他甚至抛开了自己的手杖,呼吸也不由自主地急促了起来。
“你所经历的一切,我都能理解,也都经历过。”
黑发的青年拥抱住了他,像是最为亲近的友人。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如同春风般和睦,笼罩着那颗丑陋的,扭曲的心。
“你可以夺回你的一切,你想怎么做都可以。这个世界原本就不是束缚你的牢笼。”
奥兰多瞪大了眼睛,他的嘴唇颤抖着,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
奇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作为精神系的异能者,奥兰多能够很清晰地分析出对方是否在说谎。可是赤羽鹤生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实的,他没有撒谎,他确实有过和他近乎一模一样的经历。
明明是不同的立场,明明应该推开他,可是为什么无法拒绝?为什么身体突然动不了了?为什么……他会流泪?
果然,是因为从未感受过如此真诚的拥抱和善意,那颗沉寂已久的心脏重新跳动了吧……
奥兰多终于停止了哭泣,他仰起头,正想要整理一下混乱的心情,表情却突然僵持住了。
“啪嗒,啪嗒。”
血迹一滴一滴地落在了地上,染红了暗灰色的水泥地。那把折刀不知何时深深地扎入了奥兰多的心脏,整个刀刃都全部没入。
黑发的青年仰头看向他,暗红色的眸子里早就不见原本的善意和温柔。他握紧了刀柄,熟练地九十度旋转,下一秒奥兰多跪倒在了地上,他愕然地抽搐着身体,终于停止了呼吸。
“抱歉。”
赤羽鹤生抽出了刀子,面无表情地甩干了上面的血迹,
“一旦你清醒过来,你依旧会杀了我的朋友,或者杀死我。我想要活下来,所以不能给你这个机会。”
“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了,所以麻烦你去死吧。”
黑发的青年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暗红色的眸子留下的只有默然和冰冷。
没有必要犹豫,也没有必要心软。
为了活下去,无论怎样做都是正确的。
他转过身,在通过通讯器暂时联系织田作之助处理一下这边的情况后,便毫不犹豫地向外走去。
地下室外的天空不知何时阴沉了下来,停在路边的是一辆熟悉的保时捷。赤羽鹤生快速步入雨中,几乎立刻就注意到了低着头看手机的银发男人。
“来了?”琴酒眯起眼睛,锐利的绿色眸子如同刀刃般打量着他。
“嗯。”赤羽鹤生轻轻地回了一句。
“上车,有些话之后再细说。”
“好。”
赤羽鹤生拉开了保时捷的后车门,顺势坐了进去。
追杀者全部剿除,在保证同学的安全下也成功支开了黑衣组织,也通过击杀异能者警告了高濑会等异能组织,甚至俘获了一些极有价值的俘虏。
而他也能借此将暗杀消息发转告港口黑手党的旧首领,作为发动战争的动机,引发港口黑手党更多不满的反对声,对于森鸥外的计划也有着强烈的推动作用。
他付出的只是一点口舌和小伤而已。
起码一切都发展的很顺利,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