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舍内部不大，但布置雅致，花花草草错落其中。

房屋围拢的院子里，搭了很多木架子，上面摆满了造型各异的陶罐。

陆珏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惹到了宫老先生，虽然看在宋折意的面子上，没有赶他走，但始终没给他好脸色。

就连他谦恭地说出此趟的来意，老人家的回应是也是慢悠悠饮着茶，不咸不淡扔下一句，“今天不营业，你下次再来预约吧”。

就差把“我就是不喜欢你”几个字刻在脸上了。

陆珏顿时觉得好笑。

宋折意和宫老先生不愧是爷孙两，连爱憎都这么一致。

宋折意看不下去了，出言游说：“外公，你通融一下吧，他……他平时很忙的。”

宫大师哼了声：“难道我不忙。”

宋折意：“……”

宋折意不知道外公到底怎么了。

虽然老人家性子不是温和慈祥哪一类的，对外人态度都是淡淡的，但至少还算客气。

可现在对陆珏简直称得上不假辞色。

“既然宫老先生不方便，那我下次再来拜访。”

陆珏也不想让宋折意为难，浅笑着告辞。

转身要走时，宋折意突然叫住他。

“陆珏，你等等。”

陆珏停步，只见宋折意附在宫老先生耳边低语，面色很认真，睫毛轻煽着，乖得不像话。

而宫老先生脸色也渐渐变了，朝着他看来一眼，带着复杂。

宋折意直起身时，还轻摇了下宫老先生的胳膊。

宫老先生轻哼了声，对陆珏说：“你留下吧。”

陆珏挑了下眉，充满兴味地看着宋折意。

想知道她说了什么，才能让固执的宫老先生改变主意。

宋折意却避开了他的目光。

“你想要做什么款式的，快给外公看看。”

陆珏拿出翻拍的照片，双手递给宫老先生。

“劳烦您老看看能不能做。”

宫老先生端起茶杯，用茶盖拂开上面的浮沫，看都不看一眼，“不用看，有什么瓷器是我做不出来的。”

宋折意怕陆珏尴尬，伸手接了过来，看了一眼照片。

首先看到的是抱着瓷器的漂亮小孩。

一双桃花眼瞩目，嘴角微扬，看起来就很拽。

宋折意一眼就认出这是陆珏小时候，她视线在小孩脸上流连了一会儿，才将视线移到了瓷瓶上。

老照片有些年头了，但依然能看出这双耳瓷瓶非常漂亮。

宋折意隐约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

不过，瓷器都大同小异，她也没多想。

又将视线落到了小孩脸上。

这时，宫老先生又发话了。

“意意，你小时候也跟着我学过，拉胚塑形就交给你了，让外公看看你基本功还在吗。”

宋折意倏然抬头。

她确认外公没开玩笑后，略微尴尬地看了眼陆珏。

他专门跑来瓦舍，要做一个过去的瓷瓶，显然这物件对他的意义非同凡响，她手艺荒废好久了，哪里能行。

“还是不了，我手生，怕是做不好。”

“担心什么，不是还有你外公我在吗，放心去做。”

宋折意用眼神询问陆珏，陆珏笑了笑，“那麻烦宋小师傅了。”

宫老先生交待完后，似乎是不想多看陆珏，端着茶盅就进了东厢房午睡去了。

宋折意直接领着陆珏去了西边的工作房。

一个长窄形的大开间，墙上做满了木架子，陈列着许多美轮美奂的陶瓷制品。

地上还摆放着好多没有上色釉的泥瓦罐子。

屋中放着个拉胚的辘轳车。

宋折意同陆珏介绍：“这是塑胚室，旁边还有个烧胚的窑，我先要在这里塑胚，你有什么需求告诉我就行了。”

陆珏从那些琳琅满目的瓷器上收回视线，“没什么特别需求，和照片上的越像越好。”

陆珏也不强求一样。

毕竟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能完全一模一样的。

照片角度单一，还被小陆珏的身体遮住大半，其实看不出原貌。

宋折意抬眸看他：“这对你很重要吗？”

“嗯，重要，送我爷爷的生日礼物。”

看宋折意眉心褶紧，陆珏又安慰道，“不过你也不用紧张，顺其自然就好。”

宋折意点头，郑重地问：“这照片其实太模糊了，我需要具体的瓷器大小，以及一些细节，你有更清晰的照片吗。”

照片就这么一张。

这个瓷瓶被损坏的时间太久了，陆珏也根本不记得细节。干脆一个电话打给了陆老爷子，让他给宋折意说。

电话接通，陆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声音就传了出来，“喂，臭小子，什么事啊。”

宋折意顿了片刻，细声细气说道：“爷爷，我不是陆珏。”

那头静了几秒，随后用一种与方才截然不同的温柔语调问宋折意，像是怕吓着她似的。

“姑娘，你是小珏的女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