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余一离宫就去了长公主府的消息,也传进有心人的耳中。
陆府,书房中。
陆含清伏案半晌,递给庆安:“将这份信快马加鞭送回淮南。”
庆安不敢耽搁,立刻接过信下去。
等他回来,才犹豫地问:
“公子才来长安几日,就传信回去,是否有些草率?”
皇室早就提防淮南,公子虽说是以给圣上贺寿来长安,但他们心底都清楚,公子这一进长安,再想回淮南,却不容易。
老爷膝下只有公子一位男儿,绝不会放弃公子的安危不顾。
皇室心思明显,淮南心知肚明,却无法抵抗,若抗旨不尊,那岂不是正好给了皇室打压淮南的机会?
公子请命来长安,身负重任。
哪怕庆安十分信任公子,但依旧迟疑,他连长安最热闹的大街都没摸透,公子就已经得到对淮南有用的信息了?
陆含清平静地看了他一眼,知晓他在想什么:
“我来长安,一为质子,二为探究霍家虚实。”
霍家和淮南一直深交,彼此都心知对方有不臣之心,哪怕霍家忽然交权,淮南八大望族中也很多人迟疑,不相信霍家会彻底投靠皇室,必有后手。
长安和淮南相离甚远,即使消息传达不便,但霍家也一直未和淮南断了联系,这也就让淮南很多望族对霍家仍存有一丝信任。
庆安犹豫:“可来长安前,淮南那边更希望公子能劝动霍家一直成为盟友。”
哪怕霍家交了兵权,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霍家在军中的威信不是短时间内可消除,自有很多武将会对霍家一呼百应。
这封信传回去后,淮南和霍家就是彻底翻脸了。
陆含清摇头:
“可惜,如今霍家乃是霍余的一言堂,父亲他们的打算注定要落空了。”
庆安不解:“这是为何?”
陆含清耸肩,他呵呵轻笑:
“我一直以为争风吃醋只会发生在女子间,如今来长安,却让我大开眼界。”
庆安瞪圆了眸子,听明白公子的话后,他有些难以置信。
为一女子放弃宏图大业?
那日诉风楼,他守在楼下也见过霍大人一眼,能在短时间内爬上一品殿前太尉,手握禁军,几乎扼住了长安的颈喉,这样的人岂会是一心儿女情长的人?
惊讶的何止庆安一人,自陆含清进长安那日见到那副场景后,就一直隐约试探。
今日,终于无法再视而不见。
见庆安还有些迟疑,陆含清问他:
“如果霍家当真一心对新帝称臣,那你觉得他要做什么,新帝才会信他?”
庆安愣住,不解何意。
霍家交兵投诚,皇室历代多少皇帝所求之事,新帝还有不信?
陆含清低敛下眼眸,他说:
“霍家拥兵自重,朝中他一家独大的时间近乎两朝,只要是坐在皇位上的人,又岂能对他放心?”
如今霍家没了兵权,却还在军中积威甚久,百足之虫至死不僵,只要霍家在一日,就注定不能让皇室安心。
可先帝却任由霍余入仕,新帝更是让他执掌禁军,将整个皇城的安危都交到霍余手中。
这不合常理。
庆安听完,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安:“公子的意思是……”
“既是归顺,自然要有投名状。”
陆含清抬头看向窗外,视线有些飘远,他问:“庆安,你说,霍家的投名状是何物?”
“又是什么样的投名状,才能让皇室对霍家如此放心?”
陆含清的声音很平静,但庆安却在刹那间惊出一身冷汗。
皇室最为忌惮只有两样,一是霍家兵权,二是拧成一团的淮南望族。
如今霍家交了兵权,那只要瓦解了淮南的势力,皇室所担忧的一切就迎刃而解。
而且,霍家一直未和淮南断了联系,对淮南的势力必然了解得比皇室多,由霍家对付淮南,皇室就可以不费一兵一刃,坐收渔利之翁。
那对于霍家来说,他们最好的投名状就是——淮南。
庆安惊骇:“公子?!”
“如果公子猜测为真,那公子的安全……”
陆含清觑了他一眼,他淡淡地说:“淮南二十万大军集合在安岭,哪怕皇室,也不敢轻易动我。”
可庆安依旧放不下心,他恨恨骂道:
“霍余这阴险小人,竟然出卖盟友,岂知兔死狗烹,他霍家能有什么好下场?!”
陆含清打断他:“未必。”
庆安错愕:
“为何?若无淮南,皇室又岂会继续留着霍家?”
陆含清和他平视,轻眯起眸子:
“你忘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人。”
“谁?”
陆含清垂眸不语,他手中捻着一份描花请帖,半晌,他轻轻勾起了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