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拾低头换鞋,看了看周行知,在黎川逼问的目光下,一溜儿跑了。
时间已经很晚了,初拾想要睡觉,被周行知从房间里提溜出来,一定要他吃了夜宵才准睡。
于是初拾只好盘腿坐在地毯上,趴在茶几上等待投喂。
黎川坐在旁边,好奇问他:“你抱着的那个胖子呢?”
初拾:“嗯?”
黎川比了个巨大无比的圈,说:“就是那个刺猬,怎么一进门就不见了?”
初拾悠悠看着他……果然,就算他把黎川先生当做朋友,他跟黎川先生也没有可以说的话。
初拾闷闷道:“他才不胖。”
黎川再拿小饼干要来喂他,初拾就不肯要了,哼了一声,离他远远地坐着。
黎川顺着初拾的视线看过去,才发现那只胖子现在正挂在周行知的裤腿上,周行知在打电话定夜宵,这只胖子就一直挂着,跟着周行知的长腿晃荡。
“真黏人。”黎川说。
初拾离他更远了,自己跑去墙角蹲着。黎川要跟他说话,初拾就捂着耳朵不肯听,不一会儿,连大胖刺猬都回来了,跟初拾一起蹲在墙角发呆。
于是周行知刚刚打完电话,就收获了两只闷气包,初拾对着墙角生闷气,都快气睡着了。
等到夜宵到了,黎川看着一桌子餐点,沉默了好一会儿:“……我还是有问题要问你们,我们刚刚闹出那么大动静,赵显人都没了,真的不用再管吗?”
初拾正在小口喝粥,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说:“我们天师,有一个程门公会,是专门解决这些事的。”
小米粥太烫了,初拾放下碗,想了想,才接着说:“赵显是密宗的委托人,密宗也会帮忙处理。”
需要处理的事情包括打扫现场,通知赵显家属,消除社会影响等等很多问题,这些事又琐碎又复杂,初拾只是想想就头大了。
不过很快初拾就发现不对劲了,他在喝粥,而黎川和周行知两个人,竟然是在喝酒。
大胖刺猬愤怒地跑到酒瓶前面坐着,抱着酒瓶不肯撒手。
黎川想要抓他,大胖刺猬支吾一声,炸了浑身的刺,给黎川扎得差点痛哭流涕。
“……”黎川,“做什么?你一只刺猬不能喝酒。”
大胖刺猬抱着酒瓶,慢吞吞转了个方向,面向初拾。
初拾粥也不喝了,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两只手抱着空荡荡的玻璃杯,同二人对视。
周行知闷笑出声:“小孩子不能喝酒。”
“十八岁的小孩子已经会抓伥傀了。”初拾认真道,“但是二十岁的大人,还在怕鬼。”
黎川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初拾啊,我们只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差点没命的情况,所以需要醉酒才能睡着觉,不然我今天晚上肯定噩梦缠身,痛苦得不得了,为什么一定要戳破我们男人的自尊呢?”
初拾闷闷道:“周先生第一天遇见伥傀的时候,就没喝酒。”
黎川灌下一大杯酒:“我承认我菜还不行吗。”
周行知笑了下,懒懒道:“那天晚上,我听见玻璃瓶碎在地上的声音——”
初拾呼吸滞住,瞬间就不敢说话了,那天,就是第一次住周行知家的那天,大胖刺猬为了叫醒周行知,好像,似乎,撞倒了周行知的酒柜,好多好多的酒……
大胖刺猬也惊呆了,差点把酒瓶扔了,被周行知眼疾手快捞住。
周行知淡淡道:“最后一瓶酒。”
初拾抖了下,垂着头乖乖喝小米粥。
他知道,周行知虽然在抿酒,但是一直在看着自己。初拾的良心受到了巨大的谴责,耳朵尖尖变得通红。直到他悲伤地想着,要不要去给自己热杯牛奶时,他看见未婚夫先生晃了晃酒杯,低沉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
他说:“只准尝一点。”
这个一点,指的是用筷子沾了点酒,给初拾尝味道。
初拾顺从地含住筷子头,眼睛微眯,想细细尝尝味道,可惜味道很淡,一瞬间就没了,只有一次性竹筷的竹子味道,初拾咬得满嘴都是。
“松开。”周行知道。
“唔。”初拾乖巧张嘴,任由他把筷子抽走,皱着眉头更不高兴了,他什么味道都没尝出来。
他听到黎川吊儿郎当的声音,他在问:“初拾啊,味道怎么样?”
“不怎么样。”初拾说。
给抓伥傀,还不给酒喝。初拾抿唇。
“难怪你想欺负他。”黎川对着周行知说,然后笑着给初拾倒了半杯酒。
未婚夫先生大概是想阻止,但是初拾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凶,很凶地瞪着他。
大胖刺猬主动爬上周行知的腿,顺下软刺,示意周行知可以随意摸他,随便怎么摸都可以。
“算了。”周行知顺手摸了把大胖刺猬的小肚子,告诉初拾,“喝完就去睡觉。”
初拾点头,学着黎川那样,一口喝完,结果整个人顿住:“好难喝。”
从来没有人告诉他,原来这么难喝,初拾愣了,几乎在怀疑人生。他看了看周行知的酒杯,又看了看黎川的,甚至怀疑自己这杯酒跟他们的不一样。
但是不管是未婚夫先生,还是黎川先生,都坦坦荡荡。只有他有问题。
初拾觉得自己被骗了。意识到这一点后,他突然起身,从周行知怀里抢回大胖刺猬,踢踏着拖鞋回房了,有点像是落荒而逃。
见初拾把房门关上,黎川才发现周行知眼底有笑意。那笑意很浅,一漾就散了。
周行知和黎川最终还是把那瓶酒喝完了,十八年的威士忌,口感刚刚好。然而房门却在这时悄悄打开。
周行知这段时间已经被伥傀几乎弄出应急障碍,看到房门打开的第一反应,就以为是伥傀。结果从房门里爬出来的不是伥傀,而是——
一只刺球,从房里滚了出来。
黎川:“???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