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刑辞的笑容凝滞。
他正色道:“沈指挥使,屈打成招,殊为不智。此时经手质人、牙人、市坊,指挥使要一一去核查吗?”
沈砚一挑眉,似是讶然:“闫大人提醒了在下,市坊还未捉人。如今事务繁忙,下朝要去趟市坊,不聊了。”
闫刑辞的表情绷不住了。
大周买卖人口,分和卖和略卖,和卖即需经官方质人和牙郎牙婆作保,买卖双方签字画押,缴纳一部分银两给官府。
这卖人的一方并非卖身之人,而是卖身之人的主人,比如丈夫卖妻子、父母卖孩子、主家卖奴婢,只要是在官方见证下,均可买卖。
是以孟赫然的赌坊,桩桩件件都有律法做依存,若是三司会审,定会发现无处可鞭挞。
可沈砚不然。
她杀禁军都是七年前的事了,何况如今,在她权势滔天之下,区区几个质人改口,文书销毁,是多大的事。若不是薛娘被牵连,这点小事,还轮不到锦衣卫出马。
如今她既然出马,桩桩件件,做得比孟赫然还细致,不会让人挑出分毫问题。
闫刑辞虽入内阁不久,但在朝堂周旋多年,焉能不知沈砚手段。他垂着头,辨不清表情,沈砚正准备转头走人时,听见他道:“沈指挥使,若是此人罪恶滔天,在下绝不求饶,还要多谢指挥使——为民除害。”
沈砚看了他一眼,见他神色真切,看来能入内阁者,果真心性非于常人。
孟赫然行事劣迹斑斑,但也是他,在闫刑辞寡母无处可依、夫家欲卖寡母时,庇护于他们二人,供孟赫然读书学字。
闫刑辞聪慧,夺得榜眼之后,孟赫然的生意越做越大,大笔的银钱,都供给闫刑辞上下打点关系,也因此,他这名最末的人侥幸入了内阁。
如今他既已是内阁大学士,这破败不光彩的舅舅,正是时候被沈砚抹去了。
秋末寒风萧瑟,京城大道的街巷上落满了枯黄的叶子。
秋后午后问斩刚过,沈砚踩着疏疏落落的阔叶归家。
斩得自然不是孟赫然,孟赫然早在她与闫刑辞一别后,死在诏狱。闫刑辞一直安安分分,就连汪重尧也老老实实,暂避沈砚风头。秋收后鞑靼退回关外,钱瞬依托誉山关,收复回锦城,正跃跃欲试收回大凌小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