堇笙见他手里拿着她晕倒前、他们逼她签署的订婚协议书,不由在心中翻了个白眼——这几人打从进屋后没一个关心她的,反倒急着来逼婚。
对他们来说,她不过就是继弟成功路上的炮灰垫脚石而已。
但是她才不要当。
堇笙耸耸肩,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情绪:“他不是外人,我是。”
“你……”叶济勋感觉一拳打在棉花上,心里堵得不行。
堇笙原也不想跟叶家多费口舌,打算直接走人,可他们一个劲儿对她进行道德绑架,还有根绿茶牌搅屎棍在里面掺和,她才不要忍!
有些话离开前必须说清楚,好让叶家暂时断掉联姻的想法。
……而且,她还想快点研究一下那只香囊是怎么回事。
堇笙看了眼叶济勋手里的协议书,笑道:“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不知道包办婚姻是违法的吗?”
叶济勋愣了下,她继续说:“你们就是背着我把结婚证领了,我也有权撤回来。不过不建议这样做呢,会输官司的。”
叶济勋听完差点背过气儿去,这孩子要把他们告到法院?
这是要造反了!
不过此刻他心里还多出几分震惊,震惊平时那个胆小怕事、对家人言听计从的小白兔,竟然也学会咬人了!
叶家奶奶也气得不行,正要破口大骂,却听门口有人敲门,随后一年轻男子紧张地朝屋里探过头来。
堇笙看清他的脸,认出此人是叶济勋的二徒弟沈敬林,只见他手里还哆哆嗦嗦地拿着一个药盒——叶氏中医馆的颗粒剂。
察觉到屋里低气压的沈敬林:“叶、叶老师……药、药给您送来了。”
有外人到场,叶家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叶济勋黑着脸叫他进来,一把抓过药盒,举到堇笙面前:“亏我还想着给你妈开方子呢,你也知道她身体不好,做过心脏手术,平时除了西药控制还得靠中药调理……”
听到这堇笙就明白他的用意了,想利用弱点?
就很无语。
叶济勋清了清嗓:“所以,你要是同意嫁进宋家,我可以破例每个月给她开药,别人谁都没有这个机会。”
姚芷晴连忙善解人意地点头:“是啊笙笙,你妈妈身体不好,让爸爸好好给她调理调理,咱们是一家人,也能放心不是吗?”
……啊这,大可不必。
堇笙掸了掸身上的鸡皮疙瘩。
奶奶不好气道:“全家人都在为她着想,连她妈都照顾到了!可她呢?叶家养她二十多年,一点都不知道感恩……”
又来了。
堇笙“……”地揉了揉眼,橙色的夕阳透过玻璃窗洒在她白皙的脸上,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射出一层阴影。
叶济勋见她一副兴致索然的模样,莫名觉着自己在热脸贴冷屁股,忙药盒收了回去:“机会已经给你了,你自己好好衡量利……”
堇笙淡淡一笑,语气沉稳地开口:“生龙骨、生牡蛎各三十克,茯苓十五,桂枝九克……党参十克,柴胡……三十克?”
听到她把药物组成和剂量全都说了出来,叶济勋直接将还没出口的“弊”字吞回到肚子里。
空气有那么一时片刻的安静。
叶济勋震惊之际突然想到什么,迅速扭头看向二徒弟,眼神充满责备——居然泄露药方!叶氏医馆之所以把中药磨成颗粒、煎成汤药,为的就是配方保密啊!
如今全让这徒弟抖落出去了,孽徒竟然出卖他!
沈敬林被他看得一激灵,忙摆手解释:“不、不是的!叶老师……我什么都没做,我磨药的时候师妹她还晕着呢……”
叶济勋思考两秒,眉头稍松,可内心的疑惑却更深了——如果没人告诉她,她又怎么可能知道?还说得一丝不差!
总不会是闻出来的吧?
堇笙见他面露慌乱,嘴角微勾:“这是 ‘柴胡加龙骨牡蛎汤’加减方吧,的确是治疗肝郁气滞、痰火扰心型心悸的方子,不过……”
她顿了顿,问:“您柴胡用这个量是认真的吗?一副药就用三十克,我妈本就阴虚,不怕劫肝阴吗?”
叶济勋嘴角抽了抽,她连这个都知道?
看来大学念得还不错?
堇笙神色淡然。
中药除了配伍组成外,剂量也很重要,不同剂量作用不同,过量势必会引起一些毒副作用,而且还要考虑到患者的辨证和体质问题。
不过有句话说,“中药不传之秘在于量”——叶济勋毕竟是叶氏医馆第六代传人,或许人家有自己独到的诊治思路也说不定。
后面,奶奶和继母一头雾水地愣在原地。
她们听不懂,但她们大受震撼。
“让我权衡利弊?”堇笙转开话题,“说得好像没有您就不行一样。”
她打开抽屉翻出身份证、校园卡和银行卡,统统塞进兜里:“做长辈的就该学会一碗水端平,而不是严重偏心。”
道德绑架谁还不会了?
“不是我危言耸听,一味吸血女儿的家庭最终都遭到反噬了。所以……逼我嫁人是不可能的!永远都不可能的!”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叶家。
她可是扶源流派第三代传人,如果惨遭家暴英年早逝,那么师门失传已久的中医绝技……就真的彻底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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堇笙走后,叶家混乱了片刻。
不过谁都不信她能真的离家出走,也就是闹闹小孩脾气,穷她两天自然就知道嫁给宋家的好处了。
叶济勋除了对她拍屁股走人感到愤怒外,思绪还停留在刚才的方子里。
他思来想去,终于恍然大悟:“害,指不定她什么时候偷看的!背都没背对,我柴胡怎么可能用到三十克?真是笑死!”
身后,沈敬林仍沉浸在一片震惊中,嘴唇发白。
他咽了口唾液润润嗓,小心翼翼地走到叶济勋旁边,嗫嗫喏喏道:“那、那个,叶老师……我,我的确是按十克抓的……”
叶济勋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我说你抓错药了吗?”
沈敬林吓得浑身一抖,干脆猛着劲儿说出事实真相:“不是的!我是想说……今天中医院的周老师过来,只开了柴胡这一味药,每副二十克,还让我磨成颗粒。因为看他是您的朋友所以我就顺道给磨了,您看,就是这个……”
叶济勋一愣,不由自主地在心里默算。
十克,二十克……一共三十克!
他下意识扫过徒弟手中被磨成颗粒的柴胡,表情顿时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