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踏过几具尸首的重华和三十四循声而来,恰巧看见瀑布旁震撼人心的一幕。 “小乖乖,那个穿白衣服的是不是江月初?” “我不太敢确定,看不清正脸,而且我们也有五年未见了,模样都变了不少。” “如果是,那有点变态啊,小师妹还骂洛星岚是老变态,我看她家月初也不差啊。” “别出声,咱们再观察观察。” 尚安觉得他简直人面兽心,哀哀欲绝的撕心裂肺硬被他说成如沐仙乐,怎么可以如此践踏他人的性命,狠狠凌虐他人滴血的心脏? 他仇恨的咆哮,“你这十恶不赦的妖魔,我们兄弟与你往日无仇近日无怨,你为何要致我们于死地?” “此刻你不是更应该哀求我饶你一命,而非替你兄弟抱不平恶言质问,你就不怕惹怒我?” 他遥望月宫轻叹了口气,带着迷惑不解,答非所问。 尚安闻言哈哈大笑,笑的泪眼滂沱,轻蔑道: “让我求你,休想!” 发丝如纱掩面,教人无法辨识他的神色,好整以暇的欣赏猎物风云色变的苦涩表情,他略略沉吟: “不然,也给你一刻钟。” 挑衅的口吻、戏弄的语调充分展示了他如若无物的冷傲,惬意的态度明显不把人放在眼里,简直就像一只老虎逗弄不急于吃掉的猎物。 这索然无味的游戏他都玩不腻吗?没想到自己也有这样不堪的一日,尚安仰天长笑眼一闭,无所谓道: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他忽然也觉得兴致缺缺,挥袖泛起一股强势劲力,整块坚冰霎时四分五裂,自由的匕首被强有力的掌风吸附,凌空推向尚安的所在地。 “无聊透了,你自绝吧,免得我亲自动手你死无全尸。” 拾起地上的匕首,刀刃映照出他丧家之犬状的面目,这把匕首被他视为珍物从不轻易使用,自己孔武有力加上它的辅助可谓如虎添翼,素来锐不可挡所向披靡,可如今…… “可笑啊,可笑我尚安最后竟落得这步田地,不过用自己的匕首自裁,也算死得其所了。”他长呼一口气,“在我死之前,有个问题想向你讨教。” “说来听听。” “最近凡我们走镖,你势必拦截,可只取人命不拿钱财,是没找到你想要的东西还是……” 他的声音渐趋于无,不靠近根本听不到,那抹白影果然上当,走上前来逐渐扩大,他恰在此时突然发难,握紧匕首暗暗积聚内力,心念不成功便成仁,张口/爆发出一阵冲天大喝,迅速猛扑向前。 “不自量力。” 他冷漠吐出四字,波澜不惊的在原地静观猎物的自投罗网,透明的气旋从他身上向外扩展,形成一张星罗棋布的网,待怒发冲冠的猎物甫一靠近,他手轻扬,那气旋立刻形成一柄利剑重重钻入猎物心口,惊现完美射杀。 被击出一段距离的尚安翻在地上心脉俱损,体内有一团四处闯荡急欲寻找出口的神秘力量,涨得他全身愈发肿胀痛不欲生。 他的眼睛鼓圆瞪着,嘴角往外不断溢血,偶现几声剧烈的咳嗽,断断续续道: “我死你也别想如意,有件事绝对会令你意想不到,意想不……” 神秘力量越涨越强,他的身体肿的像个圆球,先是两行血泪不受控制的从眼眶分泌,接着鼻子两耳涌出大量鲜血,最后他的眼睛鼓得像两只钢珠,四肢也肿了起来,一声巨响暴涨到极点的整个肢体爆裂为一滩血水,衣帛碎片在暗夜里胡乱纷飞。 睨了眼那摊血水,他飞身落座华丽且机关重重的镖箱,眼色鄙夷口气却略带忧伤,“死无全尸上阎罗殿走一遭可莫怪我,给过你机会的,谁让你不把握错过了呢?” 躲在暗处窥视的两人只见他一掌掀开镖箱盖子,里面顿时射出无数暗器,还伴有一股股毒烟,在黑夜中开出了花,他一一躲过,待尘埃落定,伸手进去。 忽然,他状似发怒,狠狠拍出一道劲力,内部引起江湖血雨腥风的三生圣莲应声而碎,镖箱也被推翻好几尺。 稍作平息,他遥遥望向深邃的夜空,覆手凌空朝天边月宫方向飞去,胜雪白衣随之飘出一朵又一朵雪莲。 “他怎么把皇兄要的东西震碎了?” 重华问完发现没人理她,一扭头身边哪里还有小乖乖的影子,往前一看,这不怕死的家伙竟拦在了白衣人面前。 他笑容满面,声音里全是惊喜,“嘿,还真是你小子,我,我啊,是我啊。” “走开,我不认识你。” 他一脸冷若冰霜,三十四被搡的一个趔趄,臭小子还是老样子,让人恨得牙根子痒痒,他大吼一声,“巫鸾被人抓走了。” 已经走出几步远的人蓦然回首,超凡脱尘的傲然瞬间崩塌,“你说什么?” 三十四只觉全身汗毛被一杆劲风扫的竖了起来,他想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跌下神坛吧。 简单的认亲过后,三十四和重华你一句我一句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叙述了一遍,江月初虽然难免有些紧张巫鸾的安危,但还不至于自乱阵脚,他边听边梳理,很快心下便有了计较。 “行了,我已经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你和长公主去城西的悦来居等着,一有消息我会派人通知你们。” 见他险些为巫鸾失态,重华觉得自己的侄女是彻底凉了,人家郎有情妾有意,她还瞎掺和个什么劲? “喂,你把三生圣莲毁了,还拿什么和昭懿退婚?” 江月初飞离二人的视线,声音穿过夜雾飘来,“镖箱里的东西是假的。” 他走后,整个深谷除了一堆尸体就剩飞禽走兽,两人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们放跑了最佳引路人,那个捶胸顿足啊。 “重华。”三十四拽了拽她的袖子,“周围有狼叫。” “狼……还不少,是狼群。”她的额头滴下冷汗,“我们先找个山洞生火住一晚,明天一早再想办法走出去。” 黑灯瞎火的,他们没敢走太久,就近找个山洞钻了进去,点燃一堆枯枝烂叶,火光升起后,三十四的心才算安定了,听着燃烧的哔啵声响,他陷入了深远的回忆,道: “师父说他再晚一步我小时候就被狼给叼走了,所以我最怕的动物就是狼,多亏我送给你的那块玉佩,若非它当时散发的荧光吸引了师父的注意,救了我一命,恐怕我早已葬身狼腹。” “原来如此,”她探进袖口摸了半天,“咦,玉佩呢,怎么不见了?” 他紧紧注视着她翻找的进展,她一拍脑门,“定是掉在春意浓了,教训柘儿时幅度过大,把玉佩给甩出去了,我真是粗枝大叶。” “没关系,到时候我们再回去找一找。” “小乖乖,”她把头靠在他的肩上,“你真好。” 一片安宁静谧的氛围中,传出三十四隐忍的声音,“如果你的手不乱摸就更好了。” 翌日,东方微亮,天光渐明,位于城墙根儿上的漠烟镖局获悉昨晚兄弟罹难的消息,同时也迎来今天的第一单生意。 接待来客的正厅,大当家吴捷不疾不徐的饮了口茶,对来者道: “许庄主稀客啊,什么贵重物品值得您这个大忙人从百忙之中抽空,亲自上门托镖?” “许某三弟远在潆州,多年来不辞辛劳的为山庄大小事务操持,他的生辰快到了,于情于理做哥哥的都该花费一番心思,赠予他一份独一无二的贺礼。”他指了指放在堂内的箱子,“漠烟镖局的规矩,走镖先验,大当家请。” 二人离开座椅,吴捷的手刚贴上箱体,里面就传来一阵呜呜声,他脊背一颤,看向许彦引,“这是个活物?” “您不会不知芳引的喜好吧?” 经他一说,吴捷立刻反应过来,他三弟许芳引原为京城一霸,荒淫无度劣迹斑斑,强抢民女打家劫舍,后来因为犯了事惹上人命官司,才遁走到潆州那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 “明人不说暗话,庄主应当知道最近我们镖局出了点问题,一连痛失多名镖头,昨夜尚安也未能幸免于难,他在道上的名号如雷贯耳,想必您也不会陌生,所以这……您需不需要再考虑一下?” “大当家光明磊落,许某也非胆小怕事之人,放眼天下,再没有任何一家镖行可以同漠烟镖局媲美。”他忽而放低声音,“听闻神出鬼没的梨花阎王劫镖从来不拿押运物品,可否属实?” 吴婕颔首,“确实如此,之前局里的兄弟曾怀疑是同行暗害,为了争夺云水令,但苦无证据,只能一拖再拖。” 正说着,地上的箱子爆发出一阵阵猛烈的撞击,大有一种你不给我打开我就自己撞开的趋势。 许彦引走过去打开箱子,被绳索捆绑成人肉粽子的巫鸾就露了出来,她两只杏眼大睁,恨恨的盯着他,嘴里被塞了布团,只能发出模糊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