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诫堂门口下注的事,不出意外被吕泰知道,一窝给端了。
速度很快,前脚刚撒钱,后脚摊子被掀。吕堂主最喜欢抓人抓一群,显得训诫堂有排面,于是明天大比的选手们齐齐顶着水桶打扫卫生,并且不许用灵力。
有小年轻没见过世面,妄想逃罚,被加罚去灵田垦地,唯独秋吟和吕婧柳两人幸免。吕婧柳本来就没下注,她爹没办法,秋吟这边,单纯是堂主想找她聊天。
秋吟顶着木桶,蠢蠢欲动:“我能放下来聊吗。”
吕泰摸着白鹤的脑袋:“你想去和他们扫地?记得今天日落前扫完五峰。”
秋吟扶好木桶:“那还是这么聊吧。”
吕泰说话不爱绕弯,直点正题:“悲风剑是我带回的,但庞广收走了,他不想给你,但还是给了一次机会,南恨玉应该和你说了悲风剑的事。”
“知道,我拿第一,剑归我处置,拿不了,我任你们处置。”秋吟嘟囔,“真够霸道的,不是我的本命剑吗,就我做不了主。”
吕泰冷哼一声:“你见过捅主人的本命剑?那把剑邪乎,南恨玉私自作主,竟然给你一把无剑灵的旧剑,但凡你被压制,它随时都能剑尖向你。”
秋吟一直自恋且自信,但听别人说南恨玉心里别扭:“好啦,虽然不想向那把叛徒低头,但没能力唤醒剑灵,是我自己不行,和我师尊没关系。”
“你倒是护着她。”吕泰阴阳怪气,“知道自己弱,就选一把和你一样弱的剑,别去祸害别的。”
秋吟已经能自动解读吕堂主的话,这是告诉她如果悲风剑灵无法被唤醒,就利索去剑阁寻另一把好剑,不要一棵树上吊死。
本来秋吟以为,只有绝世天才才能入吕泰的眼,后来发现不只她,她师尊这位百年登顶第一人的剑仙,在吕泰眼里也只是一个名字,遂秋吟只当他上岁数脾气不好,不太在意他那些嘲讽。
包括他离开时说:“修士修的是自己,只有自己不会骗自己。”
他就差没说“南恨玉是你师父照样不可信”了。
秋吟却不认同:“凡人尚且会有至亲知己值得托付,若是成了仙人,反而一个人都信不得,且不是太可怜了,越修越回去。”
再放纵不知边界,她心里始终有一杆秤,知道谁放的真心,又该在另一边放多少自己的真情。
吕泰活了千百年,见过无数子弟执拗到顿悟,不愿与她浪费口舌,烦躁道:“随你,死了不是我收尸。”
有话不说清楚,担心要借骂人话,老头还是这么嘴硬。
明天宗门大比开始,会很忙,秋吟从妙春峰淘了一壶花酿,准备借放松为由,拉她总喝茶的师尊小酌几杯,夹带点私情,在雪中偷摸谈谈风月。
她不禁想象南恨玉喝酒的模样,那样风清月朗的仙子会醉酒吗,若是会,脸也会和凡人一样变红吗?
秋吟印象里,白衣仙子要么面无表情,要么冷怒,情绪不好解读。她不由大逆不道地想师尊醉红了脸,白衣浸染温酒,永远不映天地的眼朦胧看她的样子……
不行,住脑,她都在想些什么!
四下无人,秋吟捂住脸,露在外面的耳朵头一次被悬月峰的风雪“冻红”,她低头默念几遍清心经。
秋吟自己心虚,在外磨蹭一会儿,才往悬月殿走。门前雪中一串脚印,她微微诧异,有人先来了。
悬月殿就南恨玉和秋吟二人,南恨玉不出山,秋吟不爱御剑,自己溜达出门,留下一串长长的脚印,很快又被风雪淹没,回来时又是一层干干净净的雪,以前雪堵得看不见门,南恨玉不出门根本不管,秋吟便隔段时间用灵力清一次雪。
既然还有印记,说明人来没多久,可能是吕师姐来送药。
不过仍要警惕,半个月练剑,南恨玉有时会抽查,方法是驭剑偷袭,被木剑追过绕山头跑两圈后,秋吟已经会屏住灵息,躲过探查。
她这几日混迹五峰,打听不少情报,庞广她不太信,但吕泰和百茂仙人还是可问一二。
尤其是吕泰,活得比掌门还久,见证过南恨玉从少女变成剑仙。据说她师尊一直很规矩,现在是大冰棍,小时候是小冰棍,千字训在上,从没偷喝过酒。
秋吟熟练地跳上长廊,提着酒向唯一点灯的屋子走,她放轻脚步,准备给南恨玉一个惊喜,感受一番花酿醉人的人间美意,当一回不规矩的凡人。
还未进门,秋吟听到什么动静。
她停在原地。
正殿内,桃色少女眉眼温和,正贴近清冷美人的手臂,揪着她的衣角,软糯又小心:“师尊,你不生我气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