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川的话让屋内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即便这间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但纪羽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一双眼带着浓浓阴鸷,仿佛此时此刻便要将纪云川拆吃入腹。
他像一头发狂的孤狼,那双眼危险地眯了一下,随后笑出声来。
危险,纪云川在那笑声中只感觉到危险。
而纪羽也没有辜负纪云川的这份感觉,三步做两步走过去端起那早已冷掉的汤,又是三步做两步回来,抬起手将那碗没喝完的水饺汤从头到脚浇了纪云川一身。
冷宫的冬日与大庆皇宫其余地方的冬日是不同的。
主子住的宫殿有地龙、炭炉,宫人们便是没有汤婆子等物取暖,至少屋子能将寒风隔绝开。
可冷宫不同,不仅没有地龙、炭炉与汤婆子这样取暖的东西,屋子更是四处漏风冻得人直发抖。
这样的地方,被泼上一碗早已冷掉的汤,可想而知会是有多么的难受。
冷。
冷气仿佛一点点从身上的衣服钻进皮肤,钻进肉里,钻进骨头。
一点点将纪云川刺穿,让他冷得直发抖,让他原本便瞧着冷的白玉肌肤渐渐发青发紫,嘴唇也冻得变了颜色。
而这个时候,纪羽还将门打开了。
一阵呼啸寒风刮过,刮得纪云川浑身发抖,几乎要跪立不住。
可纪羽不会就这样放过纪云川。
只是冻一冻并不能让纪羽满意,他要的比前些日子自己想到的还要多一些。
纪云川被纪羽拽到了外边,在纪云川还没站起身的时候便被一把抓住手臂拽出去。
不给他反对的机会,不给他反应的机会,只拖着人就这样出去。
发放冬至饺子的太监已经走了,冷宫的妃嫔都回了自己屋里躲风吃饺子,院子里空空旷旷,一个人也没有。
纪羽就这样拽着纪云川到了空旷院子的最中央,走路时因为拽得狠了还一脚踩在了他的手上,引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可他的痛并不能让纪羽放过他,只能让纪羽觉得痛快,甚至可能会故意踩上一脚,让他更加的痛。
“冷吗?冷就对了,叫你到冷宫来还是太舒坦了,你合该过不上舒坦日子。”纪羽一双眼带着疯狂,直盯着他那冷冰冰的一张脸看,似是觉得他的反应不合心意,又拽着他逼他跪在冰冷的地上,“你很痛对不对?母后也是痛的,但所有人都只觉得她是疯了。这就是你们母子的手笔,纪云川……不,你不配姓纪,等着孤向父皇要了你,再给你改个名儿充入奴籍,你就永远都只能是奴隶了。”
奴隶?
纪云川冷眼与纪羽对视着,瞧着对方眼中的疯狂与固执,一颗心在这样的情绪下迅速下沉。
纪羽是真的想毁掉他。
原来他们之间已经不对付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可皇后的疯病,为什么要全然算在贵妃头上,难道不是因为皇上变心吗?
纪云川想不明白,他闭了闭眼,张了张被寒风吹得干裂的嘴唇,声音虽仍旧清冷却也带上几分颤抖。
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湿淋淋地跪在雪天里实在冷得令人发抖。
纪云川说:“我自是不愿的,但这样一件只需要皇上同意的事情,殿下又为何到这里来管我愿不愿呢?”
这话让纪羽神色一怔,却也只是一瞬,随后他冷嗤一声想讥讽纪云川几句,没想纪云川后边还有话要说。
纪云川又说:“我不过是个庶人,我的意愿对殿下,对皇上来说并不重要,难道不是吗?”
确实,纪云川的意愿根本就不重要。
无论他想不想,对结果根本不会有半分改变。
一个被贬为庶人的假皇子,被如何折磨想来皇上都不会生出怜悯。
何况只是对这些人来说那样轻飘飘的一句贬为奴籍。
这样的态度并不强硬,也很明确表明了只要纪羽想,纪云川这个身份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而且,纪云川从前也有好友,也有心腹下属,这些人都没有被处置,都还留在盛京。
纪羽若想找一个人来威胁纪云川,那可是太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