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晨曦划破黎明的第一束光,天空那浓厚的夜幕逐渐散去,新的一天,便在此时拉开帷幕。 菀碧莲醒的极早,她扫了一眼床脚,红晃晃的包袱仍在,昨夜刘美伶仅给她空出了半张床的位置,她便只好整晚直着身子,躺了半个晚上,从窗户望去,天色才依稀渐亮,估计也才刚到卯时,兴许在宫里头早已习惯了这个时辰起身。 如今到这个点,居然没有睡意了。 不远处,刘美伶正熟睡,脑袋枕在手臂上,其实,她不说话的时候,还是挺可爱的,菀碧莲笑了笑,换上江园婢女的服饰后,便悄悄推门出去了。 刚推门,一阵清风拂面而来,屋子外的清凉与屋子里的闷热,截然不同,还夹杂着一丝竹子的味道,屋子对出来,是错落有致的竹子园,高低不平却坚立挺拔,与不远处的碧池边上的淙淙流水声相呼应,倒是有种世外桃源之感。 菀碧莲轻闭着眼睛,感受着这片难得的静谧。 在宫里头,尔虞我诈,尤其像在她那个位置上,人心压根不能看清,底下不知道有多少个人盯着这个位置,她早就习惯了这般小心翼翼,不曾有像现在如此的静谧,也格外难得。 宋林江素来有晨练的习惯,每天卯时定会起身,可他这习惯,极少人得知,除了月凌陪伴在旁外,家丁婢女们几乎都尚未起身。 他刚踏出房间,便看到不远处那抹浅蓝,此刻她轻闭眼睛,似乎在享受着什么美好的事物一样,这一幕,恬静美好如初。 月凌跟在身后,自然发现宋林江所视之处,便是菀碧莲。 “她怎么这么早起身?” 月凌早就习惯了清晨这般两人、两剑、两盏茶的画面了,一般他们都会在婢女家丁起身前,便习练完毕。 宋林江却知道这是为何:“宫里头,宫女是要在卯时起身的。” 他没有多看那抹蓝色影子,便提着剑转身朝着庭院迈去,月凌了然的点点头,便快步跟上宋林江。 春风吹动落在地上的叶子,又复一春,每逢这个季节,地面上的枯叶便像止不住的泉水似的,不停落下,几日过去,树顶便成了光秃秃一片,可用不了些日子,却又生出了许多青绿的嫩叶。 突然,远处传来了清脆的金属声音,因为陪伴在公主身边,她打从五岁起便开始习武,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更像是挑起了她心底某些蠢蠢欲动的情愫,脚步不自觉的,朝着声音的方向迈去。 菀碧莲的脚步极轻,顺着回廊徐徐走前,声音便愈发明显,她曾听说首辅府嫡子宋林江不善武,按理说该不是他,莫不是,她脑海里闪过昨晚救她之人。 江园的庭院,北朝正门,南朝方竹阁,格局正中,淡黄色调有不同素花样纹的廊柱,从四方框住,形成一条相同的回廊,边上有许多观赏的植物,如小雏菊。 菀碧莲不敢靠近,躲在柱子后,小脑袋悄悄的探了出去,庭院里,一清瘦的男子,正持剑挥洒,剑与人如影随形,更像是人剑合一,好剑法! 这剑法极快,出剑毫无规律可言,攻击性却极强,菀碧莲惊叹不已,刚刚一直将目光搁在使剑之人身上,这才留意到边上还站着一个人,那人虽然只身着里衣,可身材魁梧,站姿挺拔如琼枝一树,相貌堂堂,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极强的气场。 仅一眼,菀碧莲只惊觉这人的气场极大,恐怕便是宋林江,她的,男人?她没敢再看了,就在刚刚那一瞬间,她仿佛看到那人便要转头望向她了,不知怎的,她十分忐忑,便急匆匆的回房间了。 直到那脚步声远去后,宋林江才提起剑,准备继续练习,月凌却停下来了,他知道大少爷一向最讨厌习武之时被影响,便询问道:“少爷,需要我去提醒她吗?” “罢了,她早晚会习惯晚起的。”宋林江脑海里闪过刚刚那抹静谧,终究还是不忍打破。 “可是少爷,若是让老爷知道,恐怕就..”月凌担心道。 宋林江却摇头,笑道:“父亲早就知道了,只是他不想阻止我,可又无法释怀多年前那相士的话,也只好搁在进退两难之处,都这么多年了。” “少爷,老爷也是担心你。”月凌道。 “我知道,只是我也无法割舍,就像是天生中冥冥之中注定似的,也许这就是命,不是吗?”宋林江笑了笑,见月凌沉思,便就道:“只是,我断不会走上那一步的。” 玉园里,宋林宇起身后,便得知昨日深夜,父亲派人前来将菀碧莲送回江园去了,刚听到消息时,他愣了足足半刻,徐后才极为委屈的说着:“父亲怎么可以这样,明明母亲都答应我了。” 吃过早饭后,他本想去找父亲说明这情况,可母亲王莲莲却先到一步,已经来到玉园了。 宋林宇本就委屈,昨晚在梦里,他还梦见与菀碧莲踢蹴鞠的画面呢,原想着醒来便可以去玩了,可没想到... 他不就是想要一个婢女,怎么就这么困难呢,见到王莲莲的时候,宋林宇可怜巴巴的说道:“母亲,你骗我,你昨日不是答应孩儿,那婢女就让我带回玉园吗?可就这么趁着我睡着的时候,把人给带走了!” 若是在他清醒的时候带走他尚且不会如此郁闷,可偏偏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这倒是让他脸面都丢不少了。 王莲莲宠溺的看着宋林宇,坐在他跟前,和气的解释道:“昨日是母亲不好,你父亲说了,那婢女是宫里头赐给你大哥的,那便只能在江园,况且如今公主才刚刚退婚,要是被他人知道,那可是欺君犯上的大事。” 宋林宇虽然不精通文学,可打小在书塾上学,一听到欺君犯上这几个字,表情都滞住了,倒和昨夜王莲莲的表情,有几分相像。 “怎,怎么会这么严重呢?”宋林宇虽然委屈,可还是分得清事情的轻重,同样被那几个字吓到了。 “母亲,这不会有什么事情吧?”宋林宇见王莲莲没有说话,看起来也比往常严肃似的,心里不上不下的。 王莲莲这才忍不住笑着道:“没事,宇儿,只是母亲在想,你如今年纪也大了,你房里的林青清,若是不喜欢,母亲给你再换一个。” 宋林宇一听这话,脸都红了,瞬间红到耳根上,那张清秀俊气的脸上,带着几分羞涩,立马明白母亲是误会他了,他要菀碧莲,压根没想到那去。 “宇儿,你怎么比大姑娘还害羞,年纪不小了,也该考虑这些事情了,昨晚我与你父亲也提及过此事,他也说,你如今也长大了,若是适当的时候,自然可以做适当的事情。” 王莲莲以为儿子是因为被她戳中了心事,才脸色潮红,便也将事情解释清楚。 “母亲,你误会了,孩儿还未曾想过那事儿。” 宋林宇说话更加结巴了,耳朵根更加火辣了,可还是继续道:“我要那婢女,只是因为她踢蹴鞠极好,孩儿想与她切磋罢了,母亲您都想去哪儿了!” 这缘由,这孩子的理由,倒是让王莲莲有些哭笑不得,摇着头,嘴上咧开好看的弧度,宋林宇更加急了,道:“母亲,父亲说我心性晚成,要年过十八才可想这方面的事情,孩儿时刻记在心中,母亲你就别开孩儿玩笑了。” “再说,孩子想学大哥,等真的遇上让孩子心动的女子,才娶亲。”宋林宇坚定的说着,兴许是从小受大哥那一世一人想法的影响,他觉得,那也挺好的,跟随本心,若是一个人谈不上欢喜,那一辈子的相敬如宾果真难过。 王莲莲一听,心中一紧,可脸上仍旧柔声道:“宇儿,你断不能像你大哥那般。” 宋林江的婚事,她在早几年前也有张罗,为他寻觅的好婚事,不在话下,可一一被他拒绝了,在老爷的默许下,她早就不操心了,可宇儿的婚事,她可早就想好了,定要给他寻得一大户人家的嫡女。 他虽是庶出,可大夫人早逝,这些年在外打点的皆是她,早就有不少人脉,况且老爷在朝中位高权重,自然是不少人想结为亲家。 “母亲!” “宇儿,你不要再说了,你的父母尚在,婚姻之事,一向也是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过你放心,母亲自然会考虑你的喜好。” 王莲莲不是强势之人,一向也宠溺宋林宇,可在这件事情,她断不能退步,这可关于到宇儿后半辈子的幸福和前途。 “母亲,孩儿知道了。” 宋林宇垂着脑袋,刚刚羞涩的红润,已经褪去了,他就知道,他和大哥,终究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