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街口傻站了好久,不断引来路人奇奇怪怪的眼光,梁孺真的待不下去了。 穿过巷子,几番拐弯,写着寒府的门牌赫然映入眼帘。 单看外观,梁府就气势如虹,看起来寒家真的是财大气粗。 可是梁孺却没有半分高兴,府里也没有仆人开门迎接。一直到梁孺从外府入了内堂再进了卧房,还是一个人也没有。 没错,这个富丽堂皇的梁府里里外外只有梁孺一个人。整个府邸是梁老爷因着儿子上学才在一年前在镇上买下来的。 盘下这做宅子以后,就是梁孺一个人住,白天他上学,这里估计只剩下几只孤鸦看家了。 梁孺正是年轻体健的年纪,纵使活动量不大也还是饿得很快,这会儿早就饥肠辘辘的。 可是他却没有半分做饭的兴致。梁孺是耐得住寂寞的,纵然没有来到寒府之前,多年来也习惯了一个人。 之所以提不起兴致,还不是因为那小丫头的几滴眼泪么。就是那几滴眼泪,把梁孺心都扎痛了。 他准备简单地洗漱下就早早上床。 已是秋寒,梁孺却没有烧好热水正经洗漱,只是在井里打了桶凉水,就准备这么用大桶的凉水对着身体冲冲。 梁孺脱了外衣,露出健硕的身体。 平心而论,虽然宋贵贵一直觉得他高大威猛,可也是因着宋贵贵自己太娇小太秀气。梁孺虽然个子高高大大,但也只是中等身材。身上肌肉硬实而匀称,没有夸张的大块头却线条诱人。 肤色是古铜麦色的,并不同于一般的少年公子白皙净秀,但更加衬得他英气逼人。再加上他平时里或多或少露出的桀骜,梁孺一看就是不好惹的类型。 一盆冷水从头浇下去,梁孺连个激灵都没有打。肌肤上面沾着水滴,在月色下被打得油光发亮,一股一股的肌肉硬硬实实,像一块块硬邦邦的石头。 他简单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又抹了抹身上,就往卧房而去。 身上未干的水滴伴着他走动的步伐延着他肌肉的线条,自结实的胸膛滑至凹凸的腹部,再到那一抹完美的人鱼线,无声落下。 梁孺睡觉习惯放松,也就套了条亵/裤便上了床。 躺在床上,他却并没有睡,而且拿出宋贵贵白日里那条帕子轻轻地放在鼻尖。 若有若无的女儿清香萦绕不去。 梁孺的身体逐渐开始烫/热起来,辗转反侧难眠。他把帕子往下塞了塞,紧紧地贴在腹肌上。 梁孺心里面骂了声自己,手上却停不下来。 宋贵贵秀丽的模样在眼前来回盘旋,她捂上樱桃小口盈盈巧笑地样子,她眼泪汪汪噘嘴委屈地样子,活生生地把梁孺折/磨得苦不堪言。 他觉得身体要爆炸了般。 勢/裤渐渐地湿了起来,坚硬的东西来来回回不安分地闯来闯去,他却安抚不了,只好握着来来回回释放心中的窒闷。 极限之下,一下子卸下了所有力气。身体某处终于柔弱安静下来。 梁孺低低咒骂了声,飞速下床冲到净房重新冲洗干净。又把宋贵贵的帕子反复洗了几遍才小心翼翼地晾了起来。 梁孺心里后悔极了,帕子过了水,上面就再没有宋贵贵的味道了。原本他可以日日闻着这帕香入睡,可惜就怪了自己这么沉不住气,如今什么都泡汤了。 本来不多的困意一扫而光,梁孺干脆不睡了,开始给宋贵贵做招牌。 他卸下来一块长窄雅气的偏门匾,磨掉原来的字迹,开始琢磨着写些什么。 “贵饼。” 不好,不好,别人都看不懂什么意思。 朴素些就叫:“胡饼摊?” 不行,贵贵的饼摊怎么能这么没有特色。 梁孺在屋中转来转去,冥思苦想,时辰一个一个很快地过去,好的灵感却一个都没有闪现出来。 看来习文弄墨还是有好处的。 梁孺暗暗道。 他也不是不爱读书,只是…… 哎,白折腾一晚毫无所获,梁孺把匾用块黑布遮了起来,翻身上床。 到底叫什么名字呢? 另一头,宋贵贵可没有梁孺这么多心思,也没有他闲适,她可忙乎坏了。 宋贵贵一回家,就看见弟弟焦急不安地站在门外口等他。 这可不一般,弟弟这个时候一向是抓紧时间在屋中习书的。 今日肯定是家里出事了。 宋贵贵三步并两步快跑了过去,将饼摊放在院落一角,抹着额间细汗问道:“阿重,怎么了?” “姐姐,可不好了,爹爹被坏人抓走了。娘跟他们拼命去了,咋么办啊!” 宋贵贵一听心里也慌了,强自镇定了下问:“先别急,仔细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还不是因为爹,被隔壁冯铁诱骗着多喝了几杯酒,老毛病又犯了,赌了钱,输了不少。” “啊?爹又赌钱了?” 宋贵贵心尖提到了嗓子眼:“知道赌输了多少吗?” 宋重摇摇头:“不知道,方才赌坊的人来催账,娘锁着门不让我出来,后来我踹开了房门才跑出来。出来就看见爹被他们拉走了……后来……” “哎呀,怎么还吞吞吐吐的,后来怎么了你快说呀?你方才说娘怎么了?” 宋重声音小小地犹犹豫豫继续道:“后来我看见娘咬牙切齿地,在屋子里收拾了一通,然后还拿了把菜刀追出去了。” “什么?” 听见丽娘拿了刀冲出去的,宋贵贵彻底慌乱起来。 丽娘这个人没什么大本事,但有两个特点,一是漂亮,二就是泼。平日里跟爹闹了不愉快,动不动不是嚷嚷不活了,就是要死一起死,激进得很。 所以夕父夕朝晖那温温吞吞地性子才会这么着给丽娘拿了下来。 宋贵贵还真是担心丽娘会做出来什么冲动的事情来。 因为丽娘不是没做过。 若说宋父夕朝晖原先也不是这么浑浑噩噩甘心做个窝囊混混,一切还得怪当今这个世道。 想当年,宋朝晖就如同他这个名字一样,旭日东升,是个威风凛凛的行伍出身的武将,说是因是得罪了朝中权贵,才会断了前途,终生不得为官从商,才会弄得今时今日这般郁郁不得志。 这些陈年旧事宋贵贵知道的并不多,幼年时候虽说也随着父母行过军打过仗,可是少不更事,如今根本不记得什么。这些事,多半是宋贵贵从丽娘与夕父几次剧烈的争吵中辨识的只言片语中慢慢推断的。 原先宋父受贬伊始也不像今日这般自甘堕落,倒也是个良民慈父,老老实实守着一亩三分地,又开了家裁缝铺子,一家人的日子也算是安稳。 可是就是在大约个两三年前,宋贵贵还小,具体日子也记不清了,家里头来了个人,给宋父看了样东西,自打那之后,宋父便自甘堕落,并且逐渐好赌成性,裁缝铺的生意里里外外全靠丽娘一个人。 奈何丽娘可没有半点经商的头脑,加上自家男人在外名声日渐不好,不到半年,原先还算红火的裁缝铺子关门大吉,一家人也开始过上贫穷的苦日子。 裁缝铺子关门的那天,是宋父第一次因为欠赌被人上门逼债。 裁缝铺子为此才提前关门大吉。 丽娘当天就气得一把火烧光了宋父的衣服裤子,扬言把宋父锁在家里,再也不能出去赌。 这还不是最厉害的。 厉害的那次,是宋父第二次被人拿着欠条追上门还钱。 说到底,第二次宋父的的确确是被人坑了,醉酒之下糊糊涂涂地按了个比欠款多出八倍的手印。 丽娘精明,当时就看出了猫腻,死活只认一分利,剩余七分讹诈的死都不认。 那伙人横,没想到遇到丽娘这个更横的。当日,丽娘就是从厨房里拿了把菜刀,二话不说,一刀朝自己小手指截去。 半截手指顿时分家,血流如注。 宋父当时就泪流满面,痛哭流涕。 几个追债的大老爷们各个傻了眼。 丽娘举着菜刀,满脸抹着血水,尖写嗓子喊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一条不够还有三条的样子足足让宋贵贵做了大半年的噩梦。 债主心念着不值得为了这点钱真闹出这么多人命,含含糊糊地退了去,这才平息了当年那事。 从此以后,宋父真的戒赌了。 可谁知这会儿怎么又赌上了,丽娘这拿着刀就这么出去,依着她的疯性子,真止不住会砍上一两个。 等了半天总算等到姐姐回来了,宋重原本心里稍稍安稳了,可看这会儿宋贵贵一声不吭,他又没了主意。 宋重暗暗叹自己没有出息。 这几年家里生计大多都靠着姐姐了,自己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因此出了事情,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找姐姐看该怎么办。 宋重忽略了,姐姐也不过是个十五的小丫头,这些年风里来雨里地已经诸般辛苦,家里出这么大事情,该是指望自己这个男子汉的时候,怎么还向后缩了呢。 宋重顿时来了勇气,豪迈地道:“姐姐别急,你在家等着,我去把爹娘救出来。” 宋重说着迈开腿就往外跑。 宋贵贵一把抓住他:“哎呀,你平时里都很少出门,文弱书生,如何拼得过那些地痞流氓,你怎么去救?” “我……” 宋重还想强词夺理,却语塞了,半天想不出理由,干脆道:“反正我是男子汉大丈夫,这事就该我露面。” “不行!” 宋贵贵怎么也不肯让弟弟就这样去。 弟弟才十三岁,平时又太斯文,生得也秀气得很,怎么也不能让他去。 宋贵贵脑子里闪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随即又立刻将它挥之而去。 非亲非故,怎么好叫人家来蹚浑水。 再说,他再壮,也壮不过地头蛇。 “我们一起去。” 知道宋重也是个说一不二的倔强性子,宋贵贵劝不住他,但也不能单独让他一个人冒险。 宋重想了想,不知道爹娘现在什么情况。爹会不会被人打了,娘也不知道有没有受伤,姐姐一同去了,自己到时候大不了被扣押下来,姐姐也好能陪爹娘回来。 宋重,重重地点点头。 姐弟两个互相打打劲,忐忑不安地一同锁了家门,上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