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孺再坐了一会儿,还是没有走的意思。 “你不回去了吗?” “不回去了。” 宋贵贵想自己跟他也不熟,不方便劝太多。 可是,就算不回书院,也不能一直赖在她这呀。 宋贵贵又抹不开脸赶他,只能希望他自己识趣些。 直到傍晚,宋贵贵吃了脸皮薄的亏。梁孺在她身边坐了一下午。 下午生意不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梁孺坐在旁边。 可能原先下午生意也不好,但是宋贵贵就是觉得今天卖不掉胡饼是因为梁孺在这里一直杵着。 宋贵贵黑着脸开始收摊。其实这一下午,宋贵贵觉得尴尬,根本没有理梁孺。梁孺眯着眼睛估计睡了一下午,倒害得她饼也没有卖掉,书也没有看成。 “哎?你怎么收摊了。” 梁孺腾地从小木椅子上弹起来,伸了个大懒腰。 宋贵贵没好气地瞪他:“天都要黑了,不收摊干嘛。” “哎呀,你自己生意不好,你瞪我干嘛。” 他不说还好,一说宋贵贵就更窝火:“你好端端地非得待在我这里,才会影响我生意的。” 梁孺皱了皱眉头:“你一直也没说让我走,我以为你想我留下来陪你的。” 宋贵贵头大如斗,继续收拾零零碎碎的东西。收拾钱袋的时候,看着没装满半盒的钱盒心里一寒,照这样下去一个月也还不上冯二狗的钱。 “你现在回家了?” 宋贵贵摇摇头:“不回家。” 梁孺又高兴了:“不回家,那去哪里?” 宋贵贵将一切收拾完毕,胡饼炉子上了车,前前后后的铁链捆好,最后锁了起来。 宋贵贵径自就走,梁孺立刻跟了上来。 “你怎么总跟着我,除了我以外,你就不认识别人了吗?” 宋贵贵心里想着,平常的花花公子不该三五成群,花天酒地的么。为什么这个人跟别人不一样。 没想到梁孺还真说:“除了你我不认识别人,认识的也等于不认识。” “那你也不许跟着我。” 干嘛呀,眼见天就黑了,老被个男人跟着像什么样子。 宋贵贵一凶,梁孺又点蔫:“一天不都很高兴么,怎么说生气就生气了。” “我才没有高兴么,我一天都不高兴,就你一个人高兴。” 宋贵贵跺跺脚:“真的不要跟着我了。我去图书室看书了,你不是不喜欢读书么,跟着我也没意思。” 梁孺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墙角的碎石子。 宋贵贵有点后悔。 再看了看他,宋贵贵下了决心,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口水又到黄夫人的藏书楼,做贼心虚地回头看看,没有发现梁孺,心里又有点空落落的。 黄夫人还是很热情,笑眯眯地点头:“小姑娘来了,里面坐着看。” 宋贵贵不好意思地冲黄夫人笑笑,低着头,飞速地进去找了个小角落坐下。 好像感觉无数双眼睛看着她一样。 停了一会,宋贵贵小心翼翼地抬起目光,才发现大家都在忙自己的,谁也没有注意过她。 宋贵贵放心了,拿出炭笔和小册子,继续抄她的《本草经》。 抄着抄着就听见旁的好像有人提到梁孺了。 宋贵贵搁置笔,竖起耳朵听,还真是谈论他的。 “你可听说呢,宏志班的那个梁孺,月测这次列第一!” “谁没听说呀,整个书院都在传呢。” “他怎么能是第一呀,你看他平时,先生问什么都不懂。” “可不是么。” “是不是抄的呀。” “那不肯定是抄的了。或者啊,他家那么有钱,指不定是从哪里买了试题。” “他家很有钱吗?” “当然有钱,他家是个军户级,年年不用交税的。” “再有钱有怎么样,身为读书人,竟是厚颜无耻抄袭之徒。” “是啊,今日听说宏志班的先生也发了怒呢,在班里问他是不是抄的。” “他承认了吗?” “他哪敢承认,敢做不敢当,所以先生才气得不轻呢。” “那又怎么样,先生又不敢打他。” “是哦,你说我们书院的谁没挨过先生戒尺,也就他了,家里年年给书院捐钱,连先生都不敢动他。” “说到底,还是看不起他。” “对,我也看不起,月测抄袭,丢了书院的脸。” “对对对……”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宋贵贵听了个清清楚楚。听完之后,宋贵贵心里一阵难过。虽然跟梁孺算不上什么交情,但是两日来的接触,觉得他还很真诚的。 想不到这么虚伪。 宋贵贵爱书,正直,最看不惯的就是给书墨抹黑的人。 想不到梁孺竟是她最鄙视的那种人。 宋贵贵再也抄不下医经了,心里烦躁躁。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梁孺一出现,搅乱了她原本平静的生活。 整整一天,她都没能安心看下去书上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