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居然维护外人?”何语萱吸了吸鼻子,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柳家姑娘误入小楼,想必不是故意,既已赔礼道歉,又自觉离开,得饶人处且饶人。”他背过身去时,遮住了“而你不该当众揭人之短,与人难堪!”
“兄长你凶我!”何语萱捂着的手背已被她抓出几条红印子,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我回去告诉爹爹,说你帮着别人欺负我,你今晚等着吃竹条吧!”
何玉辰青筋突了突,因为妹妹生时体弱,爹娘百般爱护,原是怕她受委屈,可没想到养出这么一副不讲理的脾气。
他朝柳盈月拱手道:“请姑娘先离开吧,放心,他们不敢再拦你了。”
柳盈月看着两人,心中有定论。这是人家家事,不是自己能掺和的。说着便朝何玉辰一礼,又示意一眼柳梦姚,便绕过两个人往门外走。
路过何语萱时,对方的目光刺得她有些不适。
何语萱眼中含泪瞪着柳盈月的背影,气上心头,随手抓住腰间的荷包就朝她砸去。
何玉辰的惊呼哑在喉咙中。
柳盈月正低头绕过裴阙,可还没反应过来,裴阙离她几寸,只能看见一个胸膛,另一只手绕过她——很像是在抱她。
“放肆。”她听见裴阙语气压抑着不悦。
气氛凝住,柳盈月屏息。
两人之间隔着帽纱,裴阙比她高,柳盈月看不见他的脸色。
谁知接着,裴阙伸出另一只手,扶正了她的帽檐。
柳盈月眼见他快速抽身,回身见裴阙掂量了一下手里的荷包,丁零作响,十分清脆。
她反应过来,是何语萱想用这东西让她出丑。于是朝他矮身道谢:“多谢公子。”
再斜一眼柳梦姚,示意她离开。
柳梦姚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而柳盈月知道,接下来怎么样,不是她们能干涉的事。
柳梦姚眼见柳盈月真走了,才依依不舍地下楼。再一看柳盈月居然走了老远。明明那么娇弱的一个人,居然差点追不上。
好容易赶上了,柳梦姚还想拦:“别走啊,等等还能看到她一哭二闹三上吊呢。”
“你是没看见,她刚刚眼含热泪愤恨地看着她哥哥的样子,还有本来要绊你一下结果没成,那个悔恨的样子啊!”
“……你这么想看她闹?”
“倒也没有。”柳梦姚嘿嘿一笑。
柳盈月知道,这二姐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性格,等走得远了,才同柳梦姚解释,“毕竟是何氏兄妹才是一家,做做样子给外人看,关起门来还是要宽慰的。”
“此事原是我们有错在先。”柳盈月眼见着柳梦姚躲闪着目光,问道:“对了,你不知道那个楼是何家的,怎么上去了?”
柳梦姚拧起眉头,扭捏地看着柳盈月,“是帖子里写的。”
“帖子?”
“你不出门不知道,绿冶园算京中比较大的园子了,花事期间,入园都是要有请帖的。”柳梦姚忽然惊醒,推了一下婢女,“快,拿出来给三小姐看。”
那婢女翻找随身带的荷包,没翻出什么,才吞吞吐吐道:“小姐,方才入四楼的时候,已经叫人收走了呀。”
柳盈月瞬间想清其中关窍,笑容僵在脸上。
她总有种不详的预感,催促柳梦姚道:“算了,咱们还是快走吧。”
她想不通这件事。
按理说,这一世,她还未得裴阙允诺,更不说光明正大在裴阙身边惹人嫉妒。
她还什么都没有做。
出了绿冶园,上了回府的马车,柳盈月才安下心来。
*
当夜,国公府。
何语萱扑在国公府夫人的怀里,哭得撕心裂肺:“兄长他向着外人都不向着我!”
缙国公一拐杖毫不留情地打在何玉辰的腿上,何玉辰识趣地跪下,低着头脊背却不屈。
“你母亲就这一个女儿。”
“萱儿她得皇后喜爱。”
“你,是她的兄长。”
“你当众下她的面子,岂非下国公府的面子,下皇后娘娘的面子?”
每说一句,拐杖毫不留情地落在何玉辰身上。
何玉辰毫不辩驳,捏紧拳头受着。
何语萱吸吸鼻子,从国公府夫人怀中探出头来,在其他人看不见的时候,露出了一张得逞的笑容。
夜深,国公府世子于祖祠前思过。
祖先列位牌位之前,何玉辰低下头时,满心满眼都是那个人的背影。
纱帽之下的容颜,曾见之,难忘。
今日不悔当众驳了何语萱,但有二悔:一,未能英雄救美。
二,反为他人做嫁衣。
虽然她满眼都是那个人,但可惜,那个人眼中只有江山锦绣。
否则自己的妹妹,撇开脾性,好歹也是京中公认的美人,又近水楼台。
早就该嫁入东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