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停往两人出来时的方向看,像是在问要不要送她回去。
哪知应棉朵却忽而踮脚凑近,一双大眼滴溜溜看他思维跳跃道,“停停,我好像还没跟你说过我被教官挑选到仪仗队了呢,每个队伍里表现最好的才会被挑过来喔,我是不是很厉害?”
晏停看她近在咫尺的眼睛半晌,刀尖似的喉结才轻轻动了动:“…嗯。”
得到想听的答案,应棉朵满意的脚跟落地。
随即垮起一张小圆脸皱了皱眉,“因为仪仗队总是会很晚解散,所以这段时间我其实不用去上晚自习的,可今天班长好像有事要说。”
晏停看着她没再开口,等着她自己拿主意。
应棉朵盯着他看了一小会儿,低头划开手机通讯录,“停停,你等我打个电话。”
晏停和她面对面站着,离得近,所以理所当然地听到电话接通后话那头传来的那句“怎么了小朵儿?”
应棉朵察觉晏停握着自己右手的手力道重了重,抬头看他,发现后者视线并没在她这里,她随着他目光走,也没瞧出来他在瞅什么,遂收回视线专注这通电话。
电话很快挂断。
“好了,”她笑吟吟道,“我们走吧。”
晏停看她把手机收进口袋里。
*
临南公寓是南城大学附近的一片高档小区。
楼王是一梯一户的大平层。
应棉朵家住17,晏停跟他们中间隔一层,在19。
她到楼下洗澡换了身舒服点的衣服,没吹头发,用干发毛巾包着就去了楼上。
自四年前晏停买了这套公寓,应棉朵刷脸进电梯入户常常就跟进自己家一样。
彼时晏停也洗漱结束换了衣服,不过还是一身的黑。
听见门口响动,自客厅偏头望过来。
下午被口罩帽子遮挡的模样,此时全露出来。
黑色短发修剪得清爽利落,脸部轮廓很立体,因为肤色偏冷白而衬得那双黑眸更显沉寂。他表情淡漠,眉宇间隐隐流泻着几分冷峻,微微抿起的唇线像是用刀一点点削出来的一样。
应棉朵趿拉着拖鞋,进门就献宝一样,一脸神秘兮兮的蹦跳着到他跟前,“停停停停,你看我看我…”
晏停低眉,依言把目光落在她脸上。
她皮肤细白,因为刚沐浴过,脸蛋在灯光的映衬下泛着健康的淡粉色。
“不是让你看我的脸啦,”应棉朵白嫩的指尖点点头上的干发帽,“看这个这个。”
晏停视线上移,又把目光落在她头上小兔子样式的干发帽上。
颜色是她自小就独爱的圣诞红。
样式看着确实和她以前用的那几条不太一样,倒是跟他记忆里她很小时穿过的一身小兔子睡衣上的帽子有些像——有两条垂下来的毛茸茸长耳朵。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身前多垂了两条“尾巴”。
应棉朵半天没等到晏停反应,索性一把抓过他的手,拿起自己身前其中一条“尾巴”塞到他手里,“停停,你捏捏看。”
晏停莫名,但还是依她捏了下。
随后原本在应棉朵脑袋左侧垂着的那只长耳朵便倏地竖起来,又在他松手时啪嗒一下落下去。
晏停:“……”
应棉朵:“哈哈哈哈哈——”
应棉朵像是被人点了笑穴,两手捏着自己身前的两条“尾巴”左捏一下右捏一下,而头两侧的长耳朵也随之竖起落下……
她自娱自乐,差点儿没笑栽在晏停身上。
过后乐不可支问他,“我姑姑前几天刚送我的,是不是很可爱?”
应棉朵笑盈盈瞅着晏停的一双眸子灵动地就像两颗晶莹透亮的黑曜石,在客厅灯光的反射下流光溢彩的发着光。
晏停看着她,心思难以自控的有些出离。
少顷,他把目光稍稍从她脸上移开,才轻轻“嗯”了声。
可爱。
*
厨师早离开了,饭菜被放在持鲜的保温箱里,和刚做出来的没两样。
四菜一汤,量不大,都是她爱吃的。
不用开冰箱看,应棉朵也知道里头不仅有她爱吃的香草味泡芙,肯定也备了她离开时可以带走的甜品蛋糕。
而这些,都是他特意吩咐的。
饭桌上,应棉朵那张小嘴从坐下就没停过半刻。
忙着吃,也忙着说。
晏停坐在她对面慢慢吃着饭,不说话,只是听。
视线落在她那张圆润生动的小脸上,或是她不停夹到自己碗里的菜肴上。
“…对了,我们学校研究生和本科生迎新会好像是分开办的,那下周我们本科生的迎新会,停停你要来玩吗?”应棉朵说完也不等晏停回话,捧着碗翘首引领瞅他,“去嘛去嘛去嘛,我跟班长说了我要报名表演节目的。”
晏停看她,把碗里她给自己夹过来的最后一口菜吃干净,说了声“好”。
随后慢吞吞把她盛过来的那碗汤也喝了。
应棉朵在对面看着,一双大眼弯成月牙儿。
饭后,晏停把碗盘收去洗碗机里,应棉朵熟门熟路去客卫里吹头发。
她头发长,也多,发尾带着点天然卷,额前薄薄一层刘海儿,再搭着脸蛋上的一点点婴儿肥,真就跟个洋娃娃一样。
晏停倚在门框边看着镜子里低头认真吹头发的女孩子,情绪被掩埋在眼底很深很深的地方。
他看着她,右手不觉摸上戴在左手腕的红绳。
这红绳看着要比其他红绳粗些,像是两条编在一起。是两年前重阳节那天,应棉朵和他们那一大家子去登高时带回来的。
后来应阿姨告诉他,她家小姑娘半路听人说山顶的菩萨庙只要诚心跪上仨小时,世间万事百求百灵。这傻丫头便当真爬到山顶在那大殿里整整跪了三个小时,一动没动。
求了两条长命百岁绳。
他一条,她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