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男孩身后才会一直响着“妖怪”的谩骂声,窃窃私语的议论声,父亲不喜的训斥声,甚至是石块投掷过来的破空声,不过男孩有母亲给他的笛子,他靠笛声和母亲抵御这一切。
但是紧接着,母亲离开了,是永远的离开,旧疾未愈的她在病榻上给男孩吹笛子,让他去她曾经的宗门泠音楼,她最后留下的是抚过男孩脸颊的温热触感以及一个意味不明的字“话”。
盛嘉鱼看着男孩离开启元这座花灯小城,看着他拿着信物拜入铃音楼成为一名音修,看着他渐渐长成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少年,也看着他因为他的胎记而艰难度日,每况愈下。
情况没有变好,少年也越来越沉默,他好像其实并不爱修炼,他只是爱吹笛子,离开宗门的那天,他的笛子断成了两半,赶他出师门的长老说,泠音楼不能有这样一个包藏祸心的弟子,陷害他的同门躲在人群中洋洋得意。
他什么也没说,捡起断裂的笛子回到了启明。
但是回来却也只是更苦,被赶出宗门的弟子,给家族蒙了羞,可想而知是什么境况。
事情的转机和因果在不久后,于薪在启元城外碰上了一个鬼面人,鬼面人承诺他能够有密法可以去除他脸上的胎记,十四五岁的少年选择了与虎谋皮,因为他似乎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但后面的结果,盛嘉鱼却是不忍再看了,与虎谋皮的下场是,小孩被狠狠骗了。鬼面人只是将他当作了所谓的实验对象,将鬼息魔气不管不顾地注入了他的体内,看着他痛苦挣扎了数十日后,鬼面人扬长而去,而他死在了阵法台上。
但是鬼面人的目标并不仅仅是她,而是整座城里的人,不知道鬼面人用了什么手段,盛嘉鱼跟随着于薪的视角,他不是心怀怨念成为怨灵的,他是被启元的怨气所唤醒的,他醒过来的时候,这里已经成了一座死城,怨气盘踞于此,汇聚在少年的身上,他成为怨灵,无法安息,也无法停止。
再后来就是遇见之前的鬼修,鬼修想要炼化他的魂魄,但是反而被他所吞噬,两人拉锯于此,这里彻底变成鬼城,于薪把这里幻化成曾经的模样,十里长街的人和物都是曾经真实出现过的,不过一切都是梦幻泡影……
一场通感下来,盛嘉鱼仿佛也历经了一个人的人生,盛嘉鱼再次睁开眼睛,来到了识海中封闭的一个漆黑的空间内。
娃娃脸的男孩与她对视,是于薪,男孩面无表情:“你想净化我?你办不到。”
盛嘉鱼叹了口气,走到了男孩身边:“哦,我现在就是想躺着。”
盛嘉鱼随即躺在了男孩身边的地上,头枕在她自己的胳膊上,闭着眼睛好像真的是要睡一觉一样。
“花。”盛嘉鱼闭着眼睛突然开口。
“你说什么?”男孩的态度并不好,凶巴巴的语气。
“花,那个胎记,其实像一朵花。”
许久的沉默,没有人说话,只有盛嘉鱼微弱的呼吸声。
“你想要什么?”男孩歪头看向盛嘉鱼,盛嘉鱼睁开眼睛,眨巴着眼睛思索了一会说:“没什么特别想要的。”
“你说谎!”男孩言语间非常确定,“唔……”盛嘉鱼又停滞了一会迟疑着开口道:“也许是,自由?”
男孩也有些迟疑的样子:“那我帮不了你,我没有过自由。不过我母亲对我说过一句话,不要被昨天和别人所困,我没能办到,你能办到吗?”
盛嘉鱼犹豫了一瞬,她还来不及给出回应,下一瞬她睁开眼睛,已经回到了破败的城主府的厢房内。
天边微曦,竟已是过去了一夜,小城内空空荡荡,再也不见什么怨灵和鬼修的影子,唯有地上的半根玉笛提醒着盛嘉鱼一切并非水过无痕,盛嘉鱼将地上的玉笛捡了起来,同她手中的一起放进了芥子囊。
就在她要把芥子囊合起来的时候,一只手横叉了过来,卫绥之的声音轻轻淡淡的:“我等了你半夜,你就这么苦着脸?嗯?我的小鱼干呢?”